陆川抬眼看了看顾守正所指的山洞，洞口影影绰绰能看出阵法闪烁的痕迹，一看就像是许多小说里所说的禁地的样子。

顾守正双手如幻影般虚空连点，那阵法便被像是一道帘子似的被掀开了一个角，紧接着顾守正便踏入了山洞之中，向陆川招了招手。

陆川望了一眼幽深的山洞，然后便抬脚也越过了阵法，一进入山洞他便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召唤感，但又和之前铜币哥渴望元气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他忍着好奇跟着顾守正一路往山洞内部走去，越是进入山洞深处，那种呼唤的感觉就越强烈，陆川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好奇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同时也有些警惕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也没有对顾守正完完全全地信任。

山洞两侧的山壁上都放置了可以照明的明珠，一行人又往前走了数十步，眼前的洞窟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陆川看到了山洞的尽头是一湾深不见底的寒潭，而他的目光却是完全被池水中央一株结了果实的树给吸引住了。

陆川在魔原见过不归树，也在乌托邦和幽族的齐天树有过交谈，他可以无比确定眼前这株大树就是某一个种族的母树，再加上这株树苗对他有着莫名强大的吸引力，他心里便有一个答桉已经呼之欲出。

“这是...人族母树？”

“准确的说，应该叫它道树。”顾守正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树苗，继续说道，“当年老祖宗得到它的时候只是一粒道种，经过了两万年的悉心栽培，又有清辉山数百代门主的蕴养，它才勉强成长到如今的样子。”

“道树？道种？”顾守正的话中信息量太大，陆川一时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人族和其他种族不同，时间的其他种族都是先有母树，再育生灵，只有人族自太初之时起便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唯有开辟新道的人族可以凝结道种，老祖宗便是其中之一。”

顾守正这样解释陆川就明白了，他之前听齐天树说过人族并没有母树，刚才乍一看到这道树还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清辉山把母树给藏起来了呢。

“我听闻其他种族的母树孕育的生灵都是在果实上，那这道树上的果实？”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川觉得树上长个神族出来就还算正常，但真要看到树上长出来个人，就感觉有些诡异甚至难以接受了。

“世间传闻超凡修士寿尽三百载，你应当知晓其中多有谬误。”顾守正没有直接回答陆川的问题，反而说起了题外话。

“晚辈确实略知一二，现今修士大多修行元气功法，一入超凡便会受到神性侵扰，若是不管不顾奋力苦修，很快便会堕入神道，飞升神界，福祸难知，若是竭力抵抗侵扰，修为又难有寸进，再加上现世宗门、国家之间征伐不断，因此世间极少有修士可以安然寿终，这才有了寿尽三百载的谣传。”

“善，事实上修士的寿元在打破天人之隔之后便成为了未知之数，修行途中所受的伤病，修士自身的体质和心境，还有我们未有探究出的原因都会影响修士的寿元，有的祖师四五百岁便寿尽化道了，活的最长久的是五千年前的一位祖师，寿尽之时已有八百七十三岁。

我们清辉山历代的门主都必须是修行清辉道经的弟子，而且我们清辉山也是一个很少参与世俗争斗的宗门，道经修行虽难，但在万法历之后每过一两百年总会有弟子能踏破天人之隔成就自然。

每当有新的弟子踏破天人之隔，上一代的门主便会卸下重任，转而开始钻研道经一心求道。而历代的祖师门主在他们寿尽之时便会来到道树之下坐而化道，弥散的道韵多了，便会化为道果。

而每一任新门主继任之时，除了焚香拜见道祖之外，也会来到此地领取一枚成熟的道果，自此肩负起传承和发扬道门的重任。”

顾守正眼中神光闪烁，有一些追忆，亦有骄傲，传承数万年的宗门不止是世间顶级的功法传承和藏在宝库里的天材地宝，也不止是一代代层出不穷的超凡至尊和在世间煊赫的声名，他们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道统，也有为了大道传承前仆后继的传人。

陆川在震惊之余也感受到了清辉山这份传承的厚重，为人族开道的艰辛和代代相传的坚守，树上果子的数量只有寥寥几个，想来其中某些时代会幸运地多出几个天才，偶尔也会在某些时代发生意外的陨落。

他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既然这个地方这么重要，顾守正带自己来这里总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看一眼他们的道树吹吹牛逼。

“老祖宗让我带小友过来的目的或许你也能猜到，他老人家非常看好你，所以特地吩咐我带你过来，要把一枚道果赠予小友。”

陆川一点都没有觉得惊喜，反而觉得有些害怕，这可以说是几百年才结出一颗的道果，只有清辉山历任宗主才有可能吃到，他陆川有何德何能，给他吃这道果，他配吗？

“前辈好意陆川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晚辈也不便领受如此如此大礼，还请顾门主见谅。”

“这道果也非你一人吃得，当年武昊来到清辉山之时老祖宗也赠予了他一枚道果，武昊能横扫当世一统武国，天赋自然过人，和他服用过多家道门的道果自然也脱不开干系。”

顾守正笑着摆手道，抛出的消息却是能在外界引起巨大风波，天武帝为什么能横压一世的奥秘在后世众说纷纭，如果说道果就是天武帝能够像开了挂似的疯狂同阶一打五一打十的奥秘的话，或许全世界都会为了这个秘密而趋之若鹜。

“道门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保留人族对抗神族的星火，每当有人族未来的希望出现之时，我等自然应该鼎力相助，不然的话我们清辉山传承数万年，积攒下的这些道果，难道就只是为了留给后人欣赏感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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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昊当年便是如此，虽然他建立的武国在你们这些异界来客看来是一个落后愚昧的国度，但他的出现和作为对于人族有着重要的意义，那便是建立了大一统的国度，终止了人族自神族离开现世之后的内乱不休。

可惜我们也错看了他，他建立了武国之后便全然忘记了曾经对道门的承诺，他不仅没有强制在武国推行道门的修行功法，反而对道门进行了长久的打压，他害怕我们造就了他，也会再出现一个新的天武帝来推翻武国的统治。”

顾守正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帮助天武帝建立统一的人族国度是一众道门商议之后的共同决定，只是最终的结果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理想，成功之后的天武帝做出了对他自己和他的后人更加有利的决定，全然忘却了人族大义。

如果不是忌惮道门的底蕴和担心做的太过分了道门会联合起来酿成大乱，恐怕天武帝早就在他当上皇帝之后就给各个道门来一次大的清洗，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面。

陆川发现自己果然就是应该早来这种有着古老传承的地方，这种隐秘的信息他就算是翻破了这世界上的典籍也未必能了解到。

他大概理解了清辉山的思路，他们只招收天才的弟子，期待里面能培养出人族的未来或是道门的传承者，如果他们自己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在外面碰上了难得的苗子也愿意投资赌一把。

“您和顾前辈如何就能确定我就是合适的人选呢？比如我的老师余欢，或许他就会比我更加合适呢？”

陆川的态度软化了许多，如果顾守正没有骗他的话，这道果完完全全就是馈赠，他在道境方面本来就远远领先于同辈，如果道果还能让他变得更强的话，对于他日后杀上神界也是一份极大的助力。

“余欢先生自然惊才绝艳，但他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还有什么比如意境便能问道借剑斩神王，一遇道石便入道境更有说服力呢？”顾守正轻笑道。“况且你还是长生的孩子，和我们清辉山天然有着紧密的联系。

当然了，我们也不是全然没有所求，我们希望你能肩负起人族的重任，带领人族去将神族彻底解决，你应该明白即便我们一直躲在现世，他们迟早也会回来，届时的神族也可能比以往更加的可怕和强大。

我们也希望乌托邦能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解放世界，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让引导修士去修行和钻研人族自己的功法，让修士的未来和生死不要被神族操控在手中。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孩子，你就是我们在寻找和等待的星火。”

陆川听着顾守正诚恳的言辞，不免也有些动容，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又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保留着对神族深深的仇恨，在想尽一切办法来延续希望。

解决神族是他的主线任务，他不可能矫情地拒绝像道果这样的助力，但乌托邦以后会不会禁止修士修行元气功法，只能修行道门功法或是自创的功法，陆川其实也不清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得开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们等待的星火，但如果一定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重任的话，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顾守正大笑了起来，他终于确信陆川和他的父亲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当初来到这里的陆长生断然拒绝了道祖的馈赠，也拒绝了承担责任，他宁可退出清辉山也不愿意担当大义，让当时的顾守正非常失望。

一直到数年之后陆长生不知道从哪里派人送来了一份可以将元气逆转回天地之气的功法，顾守正才算是理解了陆长生的拧巴，他不愿意担那个责任，只愿意躲在背后冷不丁地做一些贡献，可惜即便是这样，他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脱他的劫。

顾守正抬起手，他的指尖绽放出辉光，那道光从他指尖离开飞向了不远处的道树，一颗道果接受了辉光的引领从树上飘落，摇摇晃晃地荡到了陆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