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年过去。

在林天四十岁的秋天，在那秋叶被风扫着，在地面上沙沙而走，寻根而去的时候，林天和林月最敬爱的院长躺在病床上，拉着两人的手，眼中带着不舍，但更多的则是欣慰和自豪。

“小天，小月，院长这辈子没有子女，你们又是我第一批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我是把你们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看待，现在你们成家立业，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孙女，我很欣慰很欣慰了.....”、

院长苍老的面容露出慈祥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下，还是有一股林天可以感觉得到的害怕，没人不会害怕死亡，害怕见不到最爱的人，害怕死后的孤独，她紧紧的握着林天和林月的手，仿佛是她生命中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

她的眼中光芒渐渐暗淡，透出无助。

“院长，别害怕，我在您身边。”林天的头发也白了不少，他望着院长，眼中露出悲伤，紧紧握着院长的手。

“院长，有我们在呢，别怕。”林月此刻泣不成声，当初美丽精致的容颜此刻虽还是魅力不减当年，但岁月终究还是在其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院长，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那个小木马，我前些日子找到了。”

“院长，孤儿院的孩子们我和月儿会照顾好，你放心，”

“院长.....”

病房的窗外，一股孤零零的树只留下了最后的一片叶子，最终在一阵秋风扫过后，也颤巍巍的从树上落下，绕着圈，画出一个弧形，落在了病房的窗台上。

病床上的院长，在林天轻声的呢喃声中，慢慢的微笑的闭上了双眼，失去了呼吸，倒在了林月的怀里。

那窗台上的落叶似乎有了魂，再次飞起，随着风渐渐远去了。

在院长逝去后，林天和林月为其置办了隆重的葬礼，之前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们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全部都是赶了回来送院长最后一程。

在院长死后的第六年，林天也迎来了他事业的巅峰期，他成为了公司的总经理，正式踏入富人的圈子。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急流勇退，没过多久便是辞去了总经理的职务，用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金钱给孤儿院建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用来资助孤儿院收养的孩子们，而他和林月也成为了绿萝孤儿院新的院长爸爸和院长妈妈。

他们两人的女儿林安也渐渐长大成人，林安毕业后被林天安排去了一个国企工作，这辈子也算是吃喝不愁了。

而他和林月两人则是在孤儿院度过了十年的光阴后，开始了周游世界，走遍千山万水，寻访世界名胜。

他们两人的足迹遍布整个蓝星，直到又是十年过去。

他们的女儿也早就嫁人生子，生活过的美满幸福，而他们两人今年已经七十有余了。

在这一天，林天抱着垂垂老矣的林月，轻声哼着儿时林天经常哄着林月睡觉的童谣，丝毫不在意林月此刻苍老的容颜。

“林天哥...”林月苍老浑浊的双目中满是泪水，想要伸手抚摸眼前同样苍老的林天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

林天见状，将林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摩挲，林月的泪水更多了。

只是这泪水蕴含了满满的幸福和温馨，还有对林天的不舍。

“你其实不是真正的林天哥，对不对？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场梦境，我也是不存在的，只是你的一场梦。”林月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林天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却充满了无法明言的苦涩和悲伤，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现在的他所处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梦境，

他也想起了那一直出现在他梦境的白发男子是谁。

那白发男子就是他自己，是另一个林天，是他梦境中的仙人，是天衍圣地的圣主，是举世无双的圣者，而自己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一场梦而已。

白发男子一直在问什么是因果和生死，这一刻他终于明悟了。

“因果，就是因果，他斩不断，本就是空的，缘起凝聚，缘落成空。生死亦是如此，不过生死还可以是轮回，还可以是真假，生死是超脱，你说对吗？”林天最后一句话不是在问怀中的林月。

两人身前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白衣青年，一头白发，神色平静中带着冷峻，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最终目光与林天交汇在一起。

白发青年走过来，看向林天怀中露出微笑看着他的林月，神色有些落寞。

“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白发青年闭上双眼，神色有些悲哀。

“她就在这里，你若想斩断这因果，尽管动手便是。”林天微笑着凝视着怀中的林月。

“你恨我吗？”白发青年沉默后说道。

“恨你什么？恨你让一个虚幻的我在梦境中显现出来？还是恨你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使得自己的因果和生死圆满？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恨你的话，那不就是在恨自己？”林天平静的一笑。

“你难道不恨自己吗？”

白发青年苦笑一声，再度说道：“我此刻还在沉睡，以梦道之术编织这场梦，并不是我可以操纵的，而是由你，我前世的记忆与意识自行的推演而出。”

林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苍老的林月。

下一刻，林月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发青年又看了眼前的林天，带着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发青年眼中浮现一抹悲伤，林天抱着林月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白发青年也是如此，两人，或者说一人沉默着。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林天突然说道。

“你说。”白发青年不假思索的说道。

“有办法将月儿的一缕命魂保存下来吗？”林天平静的说道。

闻言，白发青年摇摇头，“这只是我的一场梦境，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法做到化虚为实。”

“那如果到时候你有这样的能力了，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林天转头看向白发青年。

沉默少许，白发青年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

“你走吧。”林天将额头抵在林月的额头上，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舍，但是即便是再不舍，他明白，自己要走了，这梦终究还是要醒来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白发青年也是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林月的脸颊，眼中泛起悲哀的同时转身，迈入融入了虚空中。

在白发青年消失的瞬间，天地轰鸣，林天所在的房间直接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人群，那建筑，那河流，那飞鸟，花花草草。

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波纹，以林天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山城的一切人或者物都在转瞬之间消散，不仅是山城，还有华夏，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直到最后，林天怀中的林月也像是被风吹过的柳絮一般，化作一片飞灰消散。

“什么是生死.....我左手为生，右手为死....”林天眼中留下两行泪水，在其话语说出的那一刻，天空雷霆轰鸣，闪电交错。

林天的泪水，轻轻的落下，沉人无尽的虚空，不知去了那里，天空的雷霆与闪电，交错之下轰鸣回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内，一个四合院中的房间内，那满头白发的青年，其闭着的双眼内，同样有泪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