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简陋了些。”苏芸儿也环顾了下四周，耸了耸肩。

“没有，我觉得这个小院子很温馨，处处都有着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痕迹。”孙婉清摇头笑了。

让客人进了屋，苏芸儿给孙婉清倒了杯山楂茶。

“姑娘平日里山珍海味就吃的多，但是一定没喝过这个。”苏芸儿道。

孙婉清看着杯中热水里上下浮动的山楂片，眼中饶有兴致，那山楂片原本干瘪蜷缩，但是在热水中却开始慢慢舒展开来，散发着淡淡的酸气。

“又是酸的。”孙婉清抿嘴笑了，“家里人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所以从不给我呈上这些，但是与娘子才见了两次，却此次都给我做这些东西吃。”

“知道你不爱酸，里面加了糖的。”

孙婉清依言喝了两口，的确是酸甜的，但是却不如昨天的饭食好吃，于是便放下杯子，不再喝了。

“芸儿……小树他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何柳和陈老太。

苏芸儿赶去打开门，就见到孙府的两个护卫拦着何柳和陈老太，护卫脸上面无表情，蹙眉看着两个要闯进去的人。

“婶子、娘。”苏芸儿喊着两人。

护卫见如此，便也松开了拦着去路的手。

何柳和陈老太紧张地上前，小声问苏芸儿是怎么回事。

“村里娃娃们喊着咱家来了仙女了，是谁来了？”

“是昨日去做饭食那户人家的小主人，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所以他家的护卫自然要更小心行事。”

“娘，婶子，咱们不要在门口站着了，进屋吧.

何柳拜拜手：“不了不了，我见了那些个有钱有权的人家，我就打怵，你家没事儿就好，我先回了。”

陈老太想躲也没处躲，只好和苏芸儿一起进了院子。

只见孙婉清正绕着那辆餐车仔细观察，目光中满是好奇。

“娘，这位就是孙府的姑娘，昨日我带回来的那些点心和水果，就是她给的。”

“多谢姑娘好心。”陈老太仔细看了看孙婉清，只见这姑娘弱柳迎风之姿，面容俊俏，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好看的酒窝，很是招人喜欢。

“好一个俊秀的小娘子，若不说是孙府的姑娘，我还当是我家来了仙女了呢。”陈老太对孙婉清的喜爱溢于言表。

“小树他娘，今天一定要多做些好吃的，收拾的更干净些，可千万别怠慢了贵客。”接着，陈老太一条条地嘱咐着，锅碗瓢盆饭菜果蔬要怎么处理。

哄着陈老太回屋里坐着先，孙婉清和苏芸儿悄悄咬耳朵：“娘子婆婆人真好，很是和善慈爱。”

苏芸儿笑笑，表示认可。你说的都对。

“好啦，也该开始煮饭了。虽我家不算穷，但是却做不到姑娘家里那般，姑娘就将就将就。”

“有娘子你在，我才不担心这些呢。娘子今天捞的那尾大鱼，是要拿来做菜？”孙婉清问。

“是啊，今天醒来就馋鱼鲜了，买不到这么好的，索性自己打一尾。”

“娘子打算怎么做鱼？”孙婉清很是感兴趣。

“红烧，或者……”

话未说完，门口又传来喊娘的声音，苏芸儿道：“八成是我那两个孩子回来了。”

果然，是小树小草回来了。

孙府护卫果然谨慎，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拦着防备着。

“给你家添麻烦了。”孙婉清再次歉意。

“别傻了，没你的事儿，我要是嫌麻烦，我就不带你回来了。”

“你就是三小说的仙女么？”小草看到孙婉清之后，满眼都是惊艳，目光从孙婉清的头饰到衣服，无不喜爱。

“去，回屋里找奶奶去，别在这里捣乱。”

将两个孩子赶回了屋里，苏芸儿继续给孙婉清抱着菜单。

“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哦，对了，红烧，这鱼太大，可以两个口味的，一个红烧，一个酱炖，都好吃。别看这鱼长在河里，但是这河水清澈干净，听说这鱼吃起来没有异味儿，也就是没有土腥味。”苏芸儿说着看了看日头，时间不早了，她要开始做饭了。

“姑娘中午在家里用饭吧。”苏芸儿发出邀请，孙婉清自然乐意，她本来也没打算这就回去。

她好奇苏芸儿做饭，于是便一直站在灶房里看着。

苏芸儿将鱼去掉鱼鳞又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后，首先直接剁下了大鱼头。

说是鱼头，但是却也包含一段鱼身，这部分拿来做会给红烧鱼头。

红烧步骤简单，将鱼肉在热油里，混着八角香叶的一起爆香，然后倒入事先超好的糖色和各类调味料，加热水小火慢炖，出锅前可以加一小把葱花和香菜末，激发出鱼肉的鲜味。

而剩下的鱼身和鱼尾，则直接连骨剁为大块，用少量油先煎一下几个面，等鱼块的几个面都带上焦黄后，加水炖煮，锅中放入大酱葱段姜片等，大锅大灶大火，锅里很快就烧得滚起了大泡，炖煮大概一刻钟之后，就可加入一些豆腐块，继续炖一刻钟，就可出锅了。

第94章 林默娘

孙婉清和两个丫头都不太会做饭，所以看着苏芸儿做饭就仿佛是在看变魔术，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鱼，不出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锅里的两道好菜。

两道菜做法类似，入口滋味却不同。

外表已经浸染了汤汁的颜色，但是揭开鱼皮之后，内里的鱼肉还是血白，用筷子一压，能轻松将鱼肉切断，入口软滑细腻，若沾着汤汁吃，油香和汤汁香又十分下饭。

浓厚的汤汁浇在米饭上，再就着苏芸儿自己腌制的萝卜小菜，孙婉清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

吓得春柔和夏之在旁边各种劝她放下筷子。

可是她哪里肯听，愣是连吃了两碗饭，甚至要不是太撑了，还想要继续吃。

饭后，孙婉清坐在那里，偷偷地想要扶着腰，不然真有点儿坐不住了。

实在是吃太多了。

苏芸儿看出了她的窘迫，特意将她带去了自己原先的侧房屋，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孙婉清也能放轻松些。

“这回再试试这红酸果茶呢？”苏芸儿笑着看着孙婉清。

孙婉清有些怀疑地端起杯子闻了闻，有些不情愿地小尝了一口。

下一秒就露出惊喜的表情。

“怎么和刚才吃起来的味道不同。”孙婉清惊讶。

“你刚才来的时候，空着肚子，又不喜欢酸的，自然喝不下去。但你此刻吃的太饱了，又觉得油腻，这时候这酸的东西，就可以中和油腻，又帮你消化，会觉得好受不少。”

“娘子可真是博学多才。”孙婉清钦佩不以。

孙婉清比前世的苏芸儿要小十几岁，但是只比现在的苏芸儿小几岁，再加上苏芸儿的厨艺征服了她，所以她极度喜欢苏芸儿。

“娘子院中那个车，是做什么的？”

“卖豆花。”苏芸儿解释了一遍。

“豆花？可是中午和鱼一起炖的那个白的豆腐？”

“不一样，豆腐是豆花做的，豆花要更嫩些。”

“豆花，豆花，这名字真好听。”

聊天中，孙婉清得知了苏芸儿想要在码头那里修一个房子的愿望。

“这样刮风下雨的时候，我就不用担心挨冷受冻了。”

苏芸儿绝对没想到，原本只是和人的闲谈，居然日后能带来那么多的助力。

而孙婉清也同样没想到，为来和眼前这个娘子，居然会身份颠倒，造化弄人。

***

大柳树村，马天年家。

马天年那日大雪中调戏孙芸儿，不但没得手，结果还摔下小桥，躺在桥下的雪地里，摔得浑身生疼却动弹不得。

偏生那日又是个大清早，没有那么多人经过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有村民路过，看到躺在雪地中快要冻死的马天年，才终于将他救了，送回了家。

当天，马天年就发起了高烧，虽然身上没有内伤，但是肌肉酸痛不已，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懒惰的性子，天天赖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只是可怜了他的妻子林默娘，又要做接的绣活，又要随时伺候马天年这个活体废物，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儿子要照顾，每日里睁眼忙到闭眼，几日下来，本来就不胖的人，又清减了许多。

苏芸儿陪着陈老太散步的时候，看到了挑着水疾步走远的林默娘，这时她只是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却并不晓得她是谁。

反而是陈老太，先开始道：“默娘真可怜，被卖到马家做童养媳，就像马家的奴隶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苏芸儿顺着陈老太的目光看去，看到林默娘挑着水，路过一群孩子的时候，孩子堆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男孩儿，想要帮林默娘抬水，可是拎了几下，却根本提不动，最后就用林默娘肩头的帕子，帮林默娘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随后就一起走远了。

“那男孩儿是谁？”苏芸儿问。

陈老太道：“林默娘的儿子，马小懒，和咱家小树小草差不多年纪。”

“他倒是心疼娘亲，还知道帮娘亲做事。”

“小懒这孩子倒还可以，只是有那么个不是人的爹，难免有学坏的时候。在村子里也是够坏的，不是今天和村里那个孩子打架了，就是明天和那个孩子一起往人家院里扔牛粪。这村里但凡有孩子干坏事了，你就查去吧，定然有这马小懒在里头。”

说完陈老太反倒笑起来了：“不过这孩子倒也有趣，你还记得么，你让我在村里卖冰糖葫芦的时候，第一天，这马小懒就来了，嗦着个手指头远远看着我，也不靠近，就在旁边不远不进的盯着看。后来第二天，他居然带了三文钱跑来买糖葫芦。”

“他哪来的钱？”

“我当时想着大概是家大人给的，就没多问，直接给了他一串。结果他居然不接，非要自己挑。挑来挑去，挑了那堆糖葫芦里，最规整最好看的一根，喜滋滋地走了。结果他刚走没一会儿，就听到不知道谁家有人骂街，说遭了贼了，钱丢了。”

“嚯，那看来就是这马小懒了吧？”苏芸儿扶着陈老太在一块儿石头上坐下来歇歇脚

“可不是么，当时那一起唠闲天的人都这么说。但是说也没证据，谁也不想惹事。可是又过了没一会儿，那默娘就揪着马小懒的耳朵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串糖葫芦。”陈老太说到这里，笑了笑。

“这默娘倒是好样的，没有包庇儿子。这在村里，真的不多见。”

“可不是么。那默娘问我糖葫芦能不能退，还说让我以后不要做马小懒的生意。随后就揪着他儿子去了丢钱的人家。对着自己儿子又打又骂一顿，反倒是被偷的那户人家不好意思了，拦着不让打。”

“这默娘做得对。孩子做错了就要管教，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虽然那马小懒听起来坏得很，但是品性中也有好的一面，现在教还不晚。”

这边婆媳俩在聊着别人家的事情。那一边，林默娘却回到了家里，又要再次面对马天年的无耻对待。

“林默娘，我的饭呢！我的午饭呢！你是要饿死你男人不成么！”

马天年躺在炕上，一条手臂压在头下，嘴里叼着根稻草，优哉游哉地哼着小黄调。

林默娘和马小懒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马天年的骂街。

“林默娘！默娘！你个臭娘们，又死到哪里去了！林默娘！”

马天年叫魂一样的鬼嚎着。

马小懒气愤地瞪了屋里一眼，见林默娘要进屋，连忙拉住了自己娘亲的胳膊，摇了摇头。

林默娘左右为难。

若是不去照顾丈夫，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可是进去照顾丈夫，不过也是被当做奴隶一般呼来喝去，随意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林默娘眸中含着泪，摇了摇头：“算了，懒儿，省的他等下连你也打，娘进去看看他要做什么，放……”

“心”字还没又说出口，就又被马天年打断了。

“你个臭娘们，拉着儿子又在说什么呢？你还哭了？你哭什么哭！老子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马天年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要上来拉扯林默娘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