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殃及池鱼

作者:薇vivi | 分类:现言 | 字数:18.1万

38.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书名:殃及池鱼 作者:薇vivi 字数:4338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1

“当”的一声脆响, 汤匙不偏不倚的丢在若墀脚边。

待他咬牙切齿蹦出“慕容若墀”四个字,慢半拍的她才回过神,只是小小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心里默默掂量:虽然他时常黑着脸不待见自己, 可从不曾这般真正动怒。

周宇由拉着脸她已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脸色不敢多言, 何况像今天这般的动怒,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完全不敢正眼瞧他, 全然没有计较他莫名的怒火、恶劣的态度,她像个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的拾起脚边的汤勺,刻意放轻脚步进到卫生间的洗手池前, 拧开水龙头。

他颓然的靠着支起的床头,起初是在和无端恼怒的自己赌气, 现下听着卫生间龙头的流水声, 他自然而然的对犀牛内疚起来。

眼前黑的茫然无措, 使他感官世界的一角塌陷,洗手池“哗哗”的流水声更是让他心惊, 脑海中反反复复放映着当年若墀在宿舍楼前红着眼眶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眼眶的画面……直到现在周宇由才发现那时的若墀对他的触动,这么多年之后,他甚至清晰记得当时她说的每一句话。

在马桶盖上坐了好一会儿,一番心里暗示之后,犀牛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就像做了错事不敢回家的孩子一般固执。

她轻手轻脚的在鱼油身旁的柜子上找着水杯, 小小的空间, 让她无法忽略他的气息, 可怎么也没勇气看过去。

把汤匙丢进水杯里,“当”的一声脆响, 若墀弯腰提起水壶,打开瓶塞开水冒着腾腾的热气,她在水杯里倒了一些,就“哐当哐当”的搅拌起汤匙,算是最最简单的高温消毒。

之后又钻到卫生间倒水,来来回回忙这忙那,房间里满满的都是她忙碌的声音。

……

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整理着柜子上的物品,低头的模样颇为认真,蓦地,手臂一紧,被死死扣住。

光看指腹摁在手臂上深深的印记,就能想象出他指尖的力道。若墀不明就里的低着头看着他骨节分明饱满的手指,鸵鸟脾气的她仍旧垂着眼死死盯着盖在他身上雪白的棉被不放。

静默的僵持……几次三番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良久,他微不可闻的叹气,依旧垂直眼睑,喃喃低语道:“犀牛……对不起……”

还是不见她说话,他心里更加没低,微动着唇角,收紧手臂。没有再和他置气的别扭,蹬了鞋身侧的小人乖顺的爬上床,绒绒的发蹭着他的下巴,鱼油放松下来,心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被他攥着手臂紧紧的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她的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他软软的语调从她的颈畔传来,柔柔的气暖暖的痒痒的。“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嗯……”她只是从鼻腔发生,轻轻哼了一声当作应声。

鱼油摸索着怜惜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心里满满的内疚,手指试探的滑动,流连在她眼眶周围,找寻着泪湿的痕迹……“不生气了,好吗?”

她倏地挣开,仰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瞅着他,脑袋像是短路了一般,似是重复的反问:“生什么气?!”

对于她忽然挣开,周宇由明显的不满,环着她圈的更紧,仿佛怕她会突然间溜走。

犀牛反应过来,嘴角溢满了笑,故意嘟着嘴,声音里透着偷着乐的愉悦。“我有那么小气嘛?才没和你生气呢,又不是头一次冲我凶凶,要是和你生气我还气不过来呢!”

她扭了扭身子,舒舒服服的枕着他的胸口。“对谁都慈眉善目一副好好先生模样,就会对我横!坏脾气的臭家伙,我才不伤心难过呢,绝对不顺了你的意!讨厌鬼!”

“那你还搭理我?”

“现在知道慕容若墀有多善良,多深明大义了吧?!”说的轻松,其实犀牛心里一阵酸楚,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她知道鱼油是在冲他自己发火,让她还怎么生他的气?

一阵闹腾之后,慕容老师恋恋不舍的离开周宇由的怀抱,坐在一旁苦大仇深的摊开试卷开始工作。

判题,给分……循环往复,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噼里啪啦”的倒腾着计算器,嘴巴也没闲着,念念有词的:“减六,减五,减九,减三……”

找着按键,按了“等于”,她看显示屏,鱼油冷不丁的开口:“七十七。”

她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鱼油像是察觉了一般微微抬眸朝着她的方向,却没对上她的眼。一瞬间的惊奇,犀牛并没在意这些,“嗤嗤”的笑道:“对了,对了,不错嘛!”

是夸赞嘛?这不过小学一百以内的算术,对她的过分反应他淡淡的笑着,缓缓的说:“你可以再说快点!”

“真不谦虚!”犀牛忍不住送了个大大的卫生球。

最最简单不过的心算,自己不过叙述事实,还需要谦虚吗?!他忍不住上扬着嘴角,故意点头配合着她的孩子气。

摆着资源不用多浪费,犀牛自然不会放过,她坏笑的丢开计算器,一边阅卷一边叨念:“减三,减九……”

她的小心思鱼油自然知道,他便抱着小朋友一样游戏般的心态帮她算术。“七十九。”

“减三,减六,额,不对,减五减五!”

听她说的絮絮叨叨,他忍不住皱眉。“究竟减几个五?”若换做从前,他一定没耐心的从她手里拿过,轻轻一瞥便能明了……

犀牛吐了吐舌头,“就一个……”

“然后呢?”

“哦哦,再减四!

“八十八。

……

“九十一。”

他说的不紧不慢,她誊写的认真仔细,俩人倒是越发默契。

隔天上午若墀去学校将试卷送到科室统一封存,之后又去四牛的公寓简单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才往医院敢。

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肩上背着超大的双肩书包,身前捧着一大袋新鲜水果,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她活脱脱一副干净学生的模样。刚进住院部的大门,犀牛在电梯口站定,“邋遢大王”的歌声欢快的唱了起来。

一块等电梯上了年纪了人,大多觉得这铃声特别,带着点好奇多打量打量了身旁这个干净秀气的小姑娘。

而和犀牛差不多大的护士特有共鸣的冲她笑着,“绝对的童年回忆!”

……

若墀呲牙笑得尴尬,心道:这铃声的效果太、太、太惊悚了!!她一手捧着大袋水果,一手在棉服口袋里翻找着唱着正欢的手机,好不容易掏了出来。

她跟着人群进到电梯,手里全是东西,只好踮着脸:“不好意思,麻烦您按下六层。”之后,才将话筒凑近,“小晚?”

电话那边,小晚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好像生怕旁边的人听见。“犀牛姐,你在哪了?”

“我已经在电梯里了,怎么啦?”听小晚说话颇为顾及的模样,她有着预感,不由紧张起来。

“也没什么,这会儿我不方便说,我哥现在一个人待着,我就是不放心,想告诉你让你早点回去,你在电梯里我就不多说了!”

“哦!”一听鱼油一个人待着,犀牛抱着纸袋的手臂一紧,即便已经在电梯里,可只要没有见到他好好的,她就没办法不担心。

“……”

信号不好,完全没听清小晚说什么,同时也没了耐心,她语速极快:“小晚,信号不好,我挂了,一会儿打给你!”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她挂了电话,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一刻不待的侧着身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

不顾肩上重重的大书包,她一路小跑进到房间……被单的一角被揭开露出微皱的床单,仅仅这点他留下的痕迹。

去哪了?她心里莫名的害怕,还参杂着想哭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全然没有顾虑别的,只想第一时间找到他,“哗”的一下轻松拧开洗手间的门锁,一把推开……还是不在……

“若墀,冷静,要冷静!”她念经似的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放下纸袋、书包,刚想尝试着播他的手机,就看见它安静的躺在床头的矮柜上。

眼眶一红,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会有事的,他肯定就在附近……没准是护士陪着去做检查了,或者……”她心里乱乱的,无数种可能一并出现……

……

她问了护士站,才交接班,刚上班的护士们都不清楚,见她着急也帮着打电话四处询问……只是,仍旧无果。

……

医生办公室也没有……

她一路小跑,在平时陪他散步的小花园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几次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都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许哭,不许哭……”她倔强的忍着,也许也许,也许他自己回去了?!

……

出了电梯的她,心急火燎的往病房跑,埋头不停避让走道里的来往人……蓦地抬头,只是一个背影她已认出,走廊尽头高高的落地窗前他安静的站着……

“怎么跑这来了啦?”情绪一时无法控制,鼻子一酸若墀便红了眼眶。

定定了站了很久,他想了许多,也想透了许多……自然而然的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带着淡淡的笑容。“这里阳光很暖。”

之前裹着厚重的棉服楼上楼下的疯找,此刻站在落地窗前又被阳光找着,若墀鼻翼两侧星星点点的汗珠,最里面的T恤也早已贴在身上一阵闷热。“你还是小朋友吗,怎么不再跑远一点,你知不知道突然消失会让别人担心?”她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像只愤怒的小兽。

怎么听,都像是平日他教训她的话。轻轻寻着,他温柔的揉着她的发顶,格外安静,却惹的她更加火大。“说话,怎么变哑吧啦?”若不是气急,她哪里会如此对他说话?!

“若墀……”他近似喃喃自语的叫着她的名字,清冽的声音透着风暴过后的坦然又带着些欲言又止。

望着他没有焦距,却深邃如昨的眼,她心里满满的刺痛。短短几日,他像是养成习惯一般,垂着眼仿佛看着地面。“不想让你担心的,只是你说过出了房间往右手边一直走到头有大大的落地窗,太阳散在身上很暖,我就一个人走走。”

他稍稍一顿,还是暖暖的语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你回来看不见我会担心,想要回去,我才猛的发现忘了数往回该是第几间,只好等你来领我回去……犀牛,对不起咯!”

他故意把“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格外俏皮,可却反倒触碰了她“水阀”的开关,……眼泪怎么憋都回不去了!

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圈着他的腰,死死扣着他,她怎么能不心疼他?!若墀任由眼泪掉落,只是尽力控制不让自己抽噎出声。

虽然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她贴着他颤着的肩已说明了一切,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鱼油觉得没有理由不继续,深深的环抱着她,低低道:“若墀,这么多天下来,你也好我也好,都对我的眼睛只字不提,很多事不是不提就不存在了。”

“好比你回来这么久了,你宁愿一字一顿的叫我‘周宇由’也再不肯叫我‘鱼油’,我听着别扭又能如何?我没办法一下就把你心头的刺抹掉,它一直就是生生存在的。”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有那么一根刺还深深的插在她心头,进退不得,他都知道的。

……

稍稍平复了一下,他复而开口:“我也有那么一根刺,扎的很深很深拔不出来……因为我姓周,是周栗言的儿子,所以我要做到完美,达到极致。眼睛的问题我躲着,绝口不提,手术与否不去思考、不作决定……可直到今天老爷子来,我才发现我是怎么躲都躲不掉必须面对的,今天是爷爷知晓了我还有办法面对,不保证明天我爸不会知道,可我知道我是没有办法让现在的自己坦然面对他的。”

……

“所以,既然这样,不管手术是否成功都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无处可逃。”

眼泪早已决堤,若墀不管不顾的大声在他怀里抽噎。“不管,我什么都不管,反正你不许像今天一样消失,要让我一直赖着你,我赖定你了!周宇由,你听见没?!听见没?!”

微不可察的叹息,他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脊背。“傻瓜,也就你还敢赖着我!”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缺心眼,不行吗?!”

他还能说什么,心被她深深触动着,暖暖的泛着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