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威胁人的！”她气呼呼的要挣脱出来，可是黎恒不让。她只好待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她才问：“你身体好一些了吗？”

“我怕我再不好起来，你真的就跑了。”他还是脸色臭臭的，他往床上挤，掀开被子非要和她抱在一起。舒婳现在还没穿衣服，总觉得不大好，他却觉得很好，“那我把衣服也脱了，那就公平了。”

她急忙投降，老实的不动弹了。黎恒亲了她一口，“这才听话。”他搂紧她，“我听说你身上也被下了咒？”

舒婳摊开他的掌心，“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姜皇后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我若是早知道了定然会叫她魂飞魄散。”

他扣住她的手，他怎么能告诉她在那种情况下她的安危比任何事都要重要。那个时候，哪怕姜皇后提出要他的性命，他恐怕也不会迟疑的。

“黎恒，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跟我在一起，你要受很多的苦。你只是一个凡人，我掐过你的命格，你这一生都会很好。”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理智告诉她分开才是最正确的，可是感情却让她舍不得。

黎恒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什么样的才叫很好？舒婳，倘若我没有遇见你，这一生我兴许会像你说的那样，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可我遇见你之后，我所有的心愿都是围绕着你。你开心，我便开心。”

“你不开心，我便不开心。这些并不能拿来衡量，你是僵尸，我是凡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相爱，就只是因为我们相爱。”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那个梦境实在太过逼真了。忘川河水凉彻心扉，他里面起起浮浮足足千年才换来一次机会。

那种滋味他难以忘怀，可是比起要失去她，那个梦境里的痛苦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了。黎恒眼眶也有点湿润，“我没有怕死，人固有一死，我并不恐惧。我不知道我们能爱多久，可现在既然我还活着，那我活着的每一秒我都想和你相爱。”

来之前她想了很多的话，想着要说服他，如果不能说服她就来硬的。可是这个凡人身上总有一股力量，让她没有办法去抗衡。

“黎恒，你这一生遇上我，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幸运。”她往后蹭了蹭，语气哀怨，“你知道吗？我是女魃，从前他们都不喜欢我的。我所到之处就会带来旱灾，方圆百里水源枯竭，寸草不生。还会兴起瘟疫，凡人厌恶我，最怕我来。”她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的失落或者难过。

可是黎恒就是知道那些过往一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小女人，他比谁都要清楚，她浑身都竖着刺，说起话来又毒舌又不留情面，可是内心却最是软弱又温柔。

“起初我并不懂原因，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那些凡人恨我入骨。我不明白，我也不是甘愿堕成女魃的，他们无辜，我也何其无辜。”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神族给她的惩罚。

神女变成僵尸，这是神族的耻辱，她将生生世世铭记这耻辱，这就是惩罚。离开九重天，她将被所有生灵厌恶。舒婳眨眨眼睛，“凡人怨气冲天，告上了九重天。那些老东西出主意，想要我死或者想要把我封印在某一处。”

说起来云淡风轻，可是黎恒不自觉的收紧了力道。他在这时候怨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凡人，如果他不是凡人，当年就能保护她了！

“我原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是当我的父亲派人来镇压我，我才知道其实我哪有那么坚强。我连眼泪都不能掉，我没有资格，我再也不是九重天上最得宠的帝姬，我的眼泪分文不值。我的父亲高高在上，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见了厌恶。多么可笑啊！曾经视我我至宝的父亲却恨我、厌恶我。”那些往事在后来成了她不能释怀的苦楚。

她原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可是现在面对黎恒，她居然能很从容的开口，她自己也觉得神奇。

“我的母亲心疼我，跑去求了我父亲，最后他们同意让地府成为我的栖身之处。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常年不见阳光，阴雨绵绵，耳边能听见的只有凄厉的鬼哭声。可是除了地府，我又能去哪儿呢？三界之内，我无处可去。九重天抛弃我，酆都也不喜欢我，黎恒，我竟然那样可怜！”她笑出声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我背负了所有的惩罚。”

“你有我了，你现在有我了。”那些艰难岁月里他并不能陪着她重新来过，但是以后他会一直陪着她，“舒婳，你把我也变成僵尸吧！这样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

她一愣，迅速转头，他眸光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舒婳摇头，“你简直是疯了！黎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变成僵尸，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他握住她的双手，语气那样温柔，“舒婳，我以前觉得爱情并不重要。比不上我的工作，我的理想。可是我遇见了你，有那么几次，我都觉得你比我的命都要重要。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我既不入轮回，不如就跟你一样做一个僵尸，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她挣开他的怀抱，语气坚决，“你知道成为僵尸有多痛苦吗？就连我也曾经那样唾弃自己。三界之内最肮脏的血脉，有最可怕的容貌，每天还要喝血。我那样拼命的抑制，可是我对血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加重。黎恒，我怎么会让你也去尝试一遍！”

她推开他跳下床，飞快的捡起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她不敢再看他，“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黎恒的目光那样炽热，她承受不起，他对她的爱比她想象中还要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