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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婉戏腔悠悠我心

作者:程安冉 | 分类:其他 | 字数:3.5千

第二章

书名:柔婉戏腔悠悠我心 作者:程安冉 字数:2077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17

宋亚轩下了台,坐在梳妆台前,叹息一声:“多好的东西啊,老祖宗拼命护着,外国人都如视珍宝,可是愿学的有几个。”

揭下片子,把小脸往脸盆里浸,水哗啦啦地进盆,一番揉搓清洗,甩头而起,头发丝也沾着水。他洗下的红油彩和白粉在水里,混成了粉红色。

“再打盆清水洗一洗,没洗干净脸上长疮!”宋亚轩他娘是个出了名的老戏骨,现在老了唱不动了,前几年生了场大病瞎了一只眼,天天听儿子唱戏。宋亚轩爱听戏,也爱唱戏,娘就是师父,虽然他娘严,唱得不好打手心他也忍着,下次一定唱好。

宋亚轩乖乖地把脏水倒了,打了盆新水,那小脸越洗越水灵,像洗净的剥了壳的稻谷。

“娘,一会儿拿了钱,我给你买肉。”

“买什么肉!每次你都找借口不吃,长身体的又不是我!拿那钱给自己买双新鞋,看你那鞋破成啥样了!”他娘拄着拐杖,从破靠背椅上站起来,宋亚轩赶紧去扶。

宋亚轩扶她娘走夜路,村子里早就灭了灯,小戏子有点儿夜盲,月光凑合着看路。

回了家,是个土瓦房,之前土改好多房子给了国家,他娘年轻的时候,差点儿被四个男人打死,才护住了这房子。她说,她要把这个房子留给宋亚轩,等她哪天走了,她子孙后代的根在这。

他把娘扶进屋,点上一根蜡烛,自己脱下戏袍换了件麻布衣,撸起袖拿着盆去院子里打水,给他娘打洗脚水。

突然,两道黑影闪过,用粗木棍把小戏子打晕了,“咣当”一声,两人合抬去了隔壁的破庙。

“文儿,刚刚那个戏子出来唱戏,你脸红什么劲儿!”严浩翔和刘耀文看完戏,走在回家的路上,勾肩搭背的。

当时,已经转钟了,凌晨一两点。

“你不觉得那个戏子姑娘很...”半句话还没说完,刘耀文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那人急急道了歉,就仓惶逃往破庙。

刘耀文看到他们抬着人,月光下看不清脸,但是身材很像那个眉眼清秀的戏子。

他们没头没脑地往前走了一会儿,严浩翔的手在他兄弟眼前挥,刘耀文回过神,说:“刚刚那个...他们抬着一个人吧。”

时间凝固了几秒。

“坏了!”两个人向庙的方向,疯了似的跑,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迎面撞上了大肚皮,文儿差点被弹飞出去,手捂着脑袋。

“小心点儿!谁家的小兔崽子瞎转哟!爹妈心真大。”那臭胖子拍了拍肚皮就要走,严浩翔看他没穿上衣,大叫:“喂!你撞到人了!不道歉吗!”

“你这王八羔子!赶紧滚回家去!跟那个戏子一样贱!”胖子骂爽了,闻了闻手心,一脸享受的样子。

刘耀文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拉着翔哥的手:“翔哥,快!咱快去救那姑娘!”

他们在黑夜里狂奔,有个声音格外刺耳:“救他干嘛!他现在脏得很!”随机一阵笑声消失在少年的耳畔。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走,我娘看不见我,会害怕的。”可怜的小戏子苦苦央求着,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门开了一个小缝,两个粗汉死死摁住小戏子的手脚,一个大汉赤裸身体,趴在他身上,恨不得把他的小身板压折喽!被撕烂的衣服静静躺在一边,两根蜡烛点着。

“这小脸儿真嫩啊!要能成俺媳妇儿多好,我天天对你好。”

几个小弟附和道:“可他是个男儿身啊,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喘息声、惨叫声、呼救声......还有满足色心的笑声......

从前这是村人求神拜佛的地方,是祈求神明降世的地方!空久了,神仙走了,只剩鬼!

小戏子的眼神空洞,头撇到一旁,昏黄的烛光照着他的不堪,和惨白的脚底。

“给老子住手!”两个少年赶到时气喘吁吁,好像一切都晚了。

严浩翔推开两个壮汉,两个霸王一边骂脏话一边朝他扑来,他抡起一个拳头回击,打得老二鼻血四溅,揍得老三门牙掉落。尽管两人松了手脚,小戏子看到自己这副可耻的样子,放弃了挣扎。刘耀文蹑手蹑脚,抄起铁烛台砸向赤身大汉,迅速脱了衣服给小戏子套上,他拥他入怀。

宋亚轩一闭眼全是丑恶的脸,睁眼看到一个陌生人,黑灯瞎火的,一伸手,这回是张干净的脸。

一鸡鸣,全村的鸡都附和着。

卖发糕的人骑着小破三轮,方言碴子味儿的叫卖着,车后用棉被裹着香喷喷的发糕,香到熟睡的梦里。

光,迫不及待地把少年狼狈的一面公布于众。

宋亚轩再也忍不住了,使劲抱住身边干净的人,每根头发丝都抖动着委屈。

他哭起来,撕心裂肺,手紧紧握成拳,根根骨头像在责备冷眼旁观的神明,又像在嫌弃自己脏了的身子。

他收敛着声音,怕引人过来。

刘耀文只抱着他,瘦得可怜的两个人相拥取暖,无声,安抚一个受伤的灵魂。

过了一会儿,宋亚轩从刘耀文怀里挣脱,仓促地抹了把泪,浸湿的眼睛亮晶晶的,却没了神。

“我记得你,你叫什么名字?”宋亚轩哽咽着,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我叫刘耀文。”小男孩抬手,想擦去小戏子额上的汗珠,还没碰到就放下了,小戏子心里有阴影。

严浩翔把几个大汉拖到角落,站在一旁,看一眼虚弱的宋亚轩,眼泪珠子不停掉。

“我们早来一点,会不会就没有这种事了。”他不停自责,收回目光,抱头蹲下。

想起昨日霞姿月韵的荷袍戏子,月影对壁,才貌双绝,谁知贪此事。

严浩翔跪倒在地,心中正气似在与面前的黑暗斗争,穿透骨髓,燃烧血液,起身欲冲出庙门,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浩翔,算了。”

那个年代,戏子,生如蝼蚁,命似薄纸。

虽说台上风光无限,众星捧月,可生活中,又有几个能抵得过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