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蒋顺安把梯子架在大门前, 摊开对联，分好上下联，然后……僵住了。

上下联怎么贴来着？

哪边是上联, 哪边是下联？

……左边, 还是右边？

蒋顺安一手拎着一条对联, 尴尬的杵在门口。

现代的阅读顺序是从左往右, 所以上联在左边？

蒋顺安想。

好像不对啊, 古代的顺序是从右往左，对联是传统习俗，应该把上联贴右边才对吧？

“你所说的贴对联, 就是拎着对联在门口发呆？”

魏景荣忍不住在笑，想绷都绷不住：“那你可有得站了。”

“什么叫发呆。”

蒋顺安翻着白眼, 心虚的把对联挂在梯子上, 煞有介事的摆弄梯子：“我这就要贴了。”

魏景荣看着他一眼, 双手架在胸前：“你先贴下联？”

“啊？”

蒋顺安下意识的应了声，立刻又狠狠‘啊’了一声。

“啊, 我就习惯先贴下联。”蒋顺安想了想，补了一句，“顺手。”

魏景荣笑着，就保持着刚才看他的姿势靠在门边。

早上的天空格外明亮、通透，冬季的阳光倾斜着洒在魏景荣枣红色的毛衣上, 干净温暖, 很耀眼但一点也不刺眼。

蒋顺安被这一抹冬季的笑颜迷得神魂颠倒, 若不是光天化日, 他真不确定能控制住自己脑中的某些原始冲动。

“来, 拿着。”

“什么？”

蒋顺安问着，但已经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特地过来给你送胶水的。”

“哦。”

蒋顺安把胶水揣进口袋, 再次确定了下梯子是否扶稳，准备爬上去。

“不用帮忙？”

“不用。”

蒋顺安的身高在那，梯子也用不着爬得很高，大概到一半的位置就可以贴了。

“你去帮叔叔吧，这点小事马上就好。”

这么说，但魏景荣没有马上就离开，直到确认他拿对了下联才不动声色的走了。

蒋顺安也没耽搁，拿出胶水在对联上边抹了两下，盖上盖子收好，对准瓷砖错合的缝隙贴上，按几秒贴稳，然后小心的沿着对联两边把胶水抹上，拉直贴好，接着下来，准备贴上联。

架子抬到另一边架好，蒋顺安忽然听到院里一串轻碎的脚步声，还挺急的。

往里一看，是魏妈妈。

“顺安啊，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走，先屋吃早饭，一会儿该凉了。”

“好，阿姨。” 蒋顺安说着，摆稳梯子往上爬，“贴完这个就回去，马上好。”

“哎，着什么急啊，贴个春联能比吃饭还重要啊？”

蒋顺安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打开胶水抹上，然后笔划着两边的距离：“阿姨，你看这样行吗？”

“往……左，”魏妈妈看了看右边，又探着身子往左打量一眼，“往左来一点。”

蒋顺安拿着对联往左一移：“这样吗？”

“好像，好像过了点，”魏妈妈看着左边贴好的对联，“往右，往右再去点。”

蒋顺安又往右移了一点：“这样？”

“行，就这样吧。”

“好勒。”

对准缝隙，刚把对联贴上，魏妈妈就在催了：“好了，好了，快下来吧。”

“马上，还差一点。”

等对联贴稳了，蒋顺安又像刚才一样把对联两边也抹上胶水，拉直，平平整整的捋顺，贴好。

“大门口的，这样贴得好看些。”

“这孩子，真细心。”

魏妈妈双手握着，兜在围裙的口袋里，笑呵呵的看着蒋顺安：“长得又高又帅，嘴又甜，又勤快，肯定特招小姑娘喜欢吧。”

蒋顺安敷衍的笑笑：“还好，也就那样了。”

受不受小姑娘欢迎，这点自己不清楚，也不关心。

一是对这个真没兴趣，二是自己名草有主，心有所属，乐呵的根本不会去想。

魏妈妈说：“哎，要是我还有个女儿肯定就嫁给你了。这么好的小伙儿，阿姨看着就喜欢。”

“没，是阿姨过奖了。”魏景荣笑着说。

“要是景荣是个女孩也好啊，就是年纪比你……诶诶诶，小心！”

话音刚落，蒋顺安已经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还有……朝自己砸过来的梯子。

是个女孩也好啊。

女孩也好啊。

也好啊。

好啊。

啊。

这一秒，蒋顺安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听错了，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魏景荣的妈妈怎么会希望魏景荣是个女孩呢？！

梦，一定是梦，我一定还没睡醒。

然后……蒋顺安就闭上了双眼。

一动不动的闭上了双眼。

“顺安，顺安！”

魏景荣惊恐的半跪在地上，拍着蒋顺安的脸狂喊：“顺安，醒醒，醒醒！”

可不管怎么喊，蒋顺安一点反应都没有。

四周邻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连忙赶过来看，不一会儿就围了两圈人，堵了半边路。

魏景荣顾不上别的什么，依旧拼命的喊：“顺安，顺安，你醒醒，快醒醒，别吓……”

‘我’字还在嘴里，蒋顺安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四周陌生的脸，身子猛地一下弹了起来，坐着，环视一周，最后定格在魏景荣有些惨白的脸上。

“景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魏景荣松了口气，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没有啊，我好得很。”

蒋顺安眨了眨眼，起身，忽然疼苦的又跌坐回了地上。

魏景荣立刻扶着他：“怎么了？腿疼吗？哪里？大腿是还小腿？”

“不是，”蒋顺安面容扭曲的摇摇头，伸手往身后一摸，“我好像……扭到腰了。”

围观群众好像对此都挺失望的，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就散开了，回家各忙各的。

蒋顺安在地上坐了会儿，魏景荣确认他再没有别的伤情之后，才和魏爸爸一起慢慢把他扶了起来。

“哎哟，快吓死阿姨了，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魏妈妈心疼的帮蒋顺安拍干净身上的灰，嘴里战战兢兢的念叨着：“这么好的小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阿姨可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

魏爸爸手里还拿着毛笔，赶忙问着：“刚刚还好好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叔叔。”

蒋顺安揉着自己的腰，只感觉腰上好像中了一箭：“嘶，阿姨刚跟我开玩笑来着，我没注意，从梯子上滑了一下。”

“是阿姨不好，是阿姨错。没事吧，还疼不疼？”

“没事，”蒋顺安挤出点笑容，“不疼，早就不疼了。”

然而，稍微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立马出卖了自己。

“老太婆，人孩子再忙，你跟人开什么玩笑。”

“你还说，谁让你大清早就写什么破对联，不然人孩子哪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你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

“叔叔，阿姨，我真没事，”蒋顺安急忙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叔叔阿姨都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都要怪这个老太婆。”

“明明是你个老头子的害得。”

“爸妈，顺安都说了，你们就别吵了。”

不过，劝老人家不吵架好像也没太大的作用。

魏爸爸和魏妈妈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没完没了，吵着吵着就成了一嘴方言，蒋顺安听得一脸懵逼。

好在老人们吵得也不凶，吵得最后魏景荣还听笑了。

“爸，妈，我先扶顺安回去了。”

魏景荣看着两位眼里只有对方的老人，叹了口气，扶着蒋顺安往屋里走。

只是蒋顺安走得很慢，动作稍微大一点，脸都能变形一阵。

“还很疼吗？”

“有点，”在魏景荣面前，蒋顺安没硬撑着，“估计摔得不轻。”

“好在当时我要去找你，不然梯子砸你身上，这会儿……”

魏景荣说道一半，没有在说下去。

“好了，我都说没事，这腰应该休息下也没问题了。”

蒋顺安想忍着蹦一下给魏景荣看，结果，没忍住，当场崩了。

“嘶，尼玛，疼死我了！”

“知道痛还乱蹦。”

魏景荣拉住蒋顺安，扶着他的腰慢慢走。

“你到底是怎么摔的？我看你平躺在地上，怎么会伤到腰？”

“我哪知道啊。”

蒋顺安哭丧着脸，不到半秒，忽然笑了。

可能，这就叫……

开心得闪到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