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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 分类:现言 | 字数:46.1万

96.第九十五章

书名: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字数:4601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22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道, 下面出场的是九号歌手蒲志华,演唱曲目《心安何处》。

台下的蘧临翰听了,那是一个心花怒放, 激动万分, 一则这是蒲志华最后的一博, 成败在此一举, 再则自己取的歌名从人家嘴里蹦出来, 听起来的感觉特别爽。

掌声过后,蒲志华神态自若有松有紧地缓缓唱了起来,让莫攀贵之外的评委们很惊讶, 也让台下的苍小英没想到的是,蒲志华唱的主旋律竟然是兰花调。在清溪山歌中, 兰花调一般是女孩子们唱的, 男人们喊不出高腔的一般都唱流水腔, 流水腔易于传唱,蓬建彬蘧临翰嘴里时不时哼出的就是属于流水腔, 简单易学,朗朗上口。

兰花调里面又分喜腔、平腔、悲腔,蒲志华这次唱的是平腔,腔调婉转悠扬,时而清新亮丽, 尤如深涧雀语, 时而一抑一扬, 尤如珠落玉盘, 时而意境绵长, 尤如山泉潺潺,听在耳里那是一个舒服:

哎依子哟,

缠绵的黄梅雨呀,

飘在哟房檐外,

湿淋淋的小雀儿么,

扑腾在我窗台。

窗外的芭蕉,

窗外的芭蕉已呀已成荫,

芭蕉么是你栽,

依呀哟,

竹叶沙沙响么,

何时你骑竹马来,

池塘边的杨柳枝,

如今呀爬满湿青苔。

唤你你不在,

想你你心思难猜,

一眼的秋水入梦来哟,

一半是风把青丝摆,

一半是舒展不开微锁的眉黛。

哎依子哟,

悄然的无情风呀,

吹散哟好云彩,

孤零零的单飞雁么,

哀鸣在云天外。

茶山的茶花,

茶山的茶花年呀年年开,

茶叶么盼你采,

依呀哟,

待到桃红时么,

吹落梨花一地白,

燕子飞来旧时语,

春泥呀已把黄叶埋。

音讯泥入海,

长相离惆怅满怀,

山高水长痴情不改哟,

今生只为你相思害,

今世走不出没你相伴的阴霾。

蒲志华一唱完,下面掌声如雷,蒲山他们更是欢呼声四起,范国庆差点就站起来尖叫了,幸亏被芦仙萍给扯住,评委们也暗暗点头不已。

紧接其后便是苏彤唱了,他唱的曲目叫《山高水长》,是清溪常见的山歌形式,一段词唱两遍。苏彤一开腔,台下的蒲山范国庆他们吃惊不已,惊为天籁,没想到苏彤个子不高身形瘦小的一个小伙子,唱的竟然是很少人才会唱的高腔山歌,蒲山一句话不说,眼睛只盯着台上的苏彤,凝神屏息生怕听漏了一句:

天上悠悠云在飘,

听我来唱山水谣;

山歌唱活山民魂,

山茶听了花也娇;

唱给青山回我音,

满目苍翠山含笑;

唱给河水留我影,

难分难舍水缠桥;

谁家阿哥离娘奶,

山歌一唱正年少;

谁家姑翁悲日暮,

山歌一和无白头;

远朋近友歌一曲,

高山流水弄琴萧;

郎情妹意和一曲,

情深意长一肩挑。

苏彤一唱完,蒲山边狠命地鼓掌边对身旁的蘧临翰感叹唱得好。蘧临翰嘴里不说,心里却道,哪里唱得好了,跟咱家阿华那是没法比,唱这么高的嗓门,吵也吵死了。

女子组最后两名歌手出场,悬念不大,跟蒲春丽竞争冠军的是一名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听完那小姑娘的歌,蘧临翰要蒲山范国庆他们仔细听清蒲春丽下面要唱的歌,范国庆不解,蘧临翰便笑道,蒲春丽最后这场比赛唱的歌是蒲志华帮她写的,蒲山一听,也很感兴趣。

蒲春丽唱的歌名叫《怨阿郎》,套的虽然也是兰花调,但却用的是悲腔:

茉莉白,桂花黄,

阿郎出门去远方,

三年五载音讯断,

泪眼望穿是高堂;

星闪闪,月光光,

青丝韶华守空房,

透夜虫鸣雄鸡唱,

红烛滴泪到天亮;

风萧萧,雨茫茫,

青苔爬满厅前墙,

石榴开花不结果,

空留满院栀子香;

青山高,流水长,

河边洗衣白发苍,

拄杖倚门再相望,

一把相思黄土葬。

因为这几天一直陪着莫攀贵,对他的心思也稍有发觉,蒲春丽一唱完,蘧临翰便紧盯着台上的莫攀贵,果然,那莫攀贵听了蒲春丽唱完,人都呆在那了。

坐在蘧临翰蒲山他们前后的观众也窃窃私语,都说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又瘦又黑的姑娘,唱出来的音色没想到这么好,听得都有点想哭的感觉。

因为最后的决赛评委打评不是用分数的,而是直接选歌手,评委觉得哪个歌手胜出,那歌手就得一票。台下观众没等多久,女子组的结果出来了,蒲春丽一等奖,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二等奖里第一名。

见排在后面的女子组成绩都出来了,前面男子组的却没一下子宣布,蘧临翰心里便暗叫不好,跟蒲山范国庆他们嘀咕起来了,猜想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苍小英这时也掺合进来,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毕竟这场比赛是在省卫视直播的,总不能一直让电视前面的观众看广告,台上男女主持人倒也聪明,在这紧急关头把12名参赛歌手都让到了台上,插科打诨地随机跟歌手们互动,谈些唱歌的感受啊心得什么的。

等了十多分钟,两个主持人都快没辙时,男子组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一宣布,全场哗然,然而稍一回顾,虽说是意料之外但却又在意料之中,全场掌声再起。男子组的结果是,蒲志华苏彤并列第一,也就是说,男子组一等奖两名,二等奖倒只有一名了。

蘧临翰在欢呼的同时,心里也不禁犯嘀咕,台上的评委明明是十一个,怎么会出现这么个并列第一的结果呢。

比赛结束后,莫攀贵跑了过来跟蒲山他们打招呼时,蘧临翰才知道了原因,原来十一个评委有人中意苏彤,说他唱得原汁原味,也有人中意蒲志华,说虽然很中性的唱法,却很美,莫攀贵就跟组委会人员说他与其中一名参赛歌手是朋友,男子组这次评选他弃权,于是这种双黄蛋的结果就出来了。

山歌比赛活动很轰动,通过卫视直播,反响很大,清溪一夜之间出了名,市里也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组委会便有点后悔决赛那天当场颁了奖,要不然还能借势来个颁奖晚会。没想到双桥县委县政府倒会另僻蹊径,说是搞什么首届民歌节。

莫攀贵没料到自己应好友之邀客串下评委却一下子脱不了身,双桥县把他当成祖宗供了起来,请他搞策划。莫攀贵一则沉迷于当地山歌风,二则另有私人原因在里头,也没多想便答应留了下来,赖在了蒲志华家,说是好创作。

这天,从县里开会回来的莫攀贵想找蒲志华商量民歌节的事,要请他出场献歌,说是他太公和苍家村的芟水英都在被邀请之列,一见这么热闹,蒲志华便爽快地答应了,不料晚上却接到了葛国强的电话,只有又推了演出,说是要去广东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么?”莫攀贵失望地问。

“葛总打电话说,我那老朋友蓟绍阳病重入院,可能挨不了几天,说是想见见我,这得非去不可。” 本来莫攀贵想让三个冠军一起领个头,上演个对山歌的节目,见蒲志华这么在意朋友的病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另外编排节目。

得知蒲志华要去广东,蒲山说去一趟难得,便让蒲志华给广东的那些朋友带些茶叶过去,芦仙萍也嘱咐他顺便去看望一下蔺思思爸妈,蒲志华一一依了。

回到清溪街的房子收拾行李时,蘧临翰边帮蒲志华整理衣物边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又不是去旅游,”蒲志华停下手里的活,好言相劝,“超市刚开张不久,一大堆的事要忙,我都没办法帮忙,还白白耽搁你功夫做什么。”

蘧临翰迟疑片刻,惴惴地问道:“这次去广东不会顺带去见那花心公子吧?”

“什么花心公子?”蒲志华莫明其妙。

“就是三姐那高中同学,给三姐写过情书的那位呀。”

蒲志华反应过来,笑道:“哦,你是说花卫华是吧,人家是姓花,哪叫什么花心公子。”

说完一想,呃,不对劲,再一瞧蘧临翰那小媳妇神态,蒲志华立马明白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了,怪不得想和他一起去,原来是对自己不放心,便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想说什么呀?”

反应迟钝思想慢半拍不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的蘧临翰不怕死地道:“还不是担心你跟他旧情复燃呗。”

话音刚落,蒲志华抡起手上的大衣就往蘧临翰身上抽,边抽边骂道:“什么叫旧情复燃,啊?我跟他有什么旧情,你这肮脏的家伙,龌龊的臭流氓,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么,给你几分好脸就不知东西南北了,我是那种……随便的人么?”一急差点说成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么,刚想出口心想用那词形容自己怎么说是有点别扭,要说蒲志华脑瓜子就是好使,立马改了嘴。

蘧临翰被打得四处闪躲,嘴里不住求饶:“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把我打伤了不要紧,那大衣可花了四五千块大洋呢,息怒息怒,有话好说。”心里不禁怨怼道,这家伙,晚上在床上酥柔无骨的,怎么一发起飙来跟个金刚似的。

“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感么,我做人就那么无良?”蒲志华质问道。

“不是不是,是我多心了,给蒲大人赔个不是,下次再也不敢了,对亲爱的我是一百个放心。”蘧临翰陪笑道。

“拿来。”怒气未消的蒲志华手一伸,蛮横地道。

“拿什么?”蘧临翰可怜兮兮地道。

“车钥匙啊,你让我开着那小斗货车去广东么?”蒲志华瞪眼道。

一听说是讨要车钥匙,蘧临翰跟个叭儿狗似的赶紧从兜里掏出来奉供上,原以为是叫他把手拿出去,准备受刑呢,还好逃过一劫。

蒲志华走后,蘧临翰跟犯了失心疯似的,总感觉心里头不踏实,一会儿对自己说要相信蒲志华的人品,一会儿又后悔没在蒲志华身上装个窃听装置,胡思乱想一通,蘧临翰越想越纠结,最后干脆去了蒲家岙,陪蒲山范保珍聊天去了。

蒲志华赶到葛国强说的医院,片刻没休息便风尘仆仆里出现在蓟绍阳的病房,知道蒲志华这天会赶过来,葛国强莫川蒙伟民都在病房。

躺在病床的蓟绍阳已是口不能言,瞧着一向注重形象的帅气蒲志华带着一脸的倦容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老泪纵横。

蒲志华把给他带来的茶叶放在柜子上,蓟绍阳一见,那发抖的手便指着那包茶叶,张嘴啊啊的。他妻子知道他的意思,忙拿了过来放在他的手下,蓟绍阳双手搂着那包茶,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也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蒲志华便和葛国强他们劝慰了几句,无非是些安心养病的话。

“蓟总一向身体棒棒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呢,去年过来时不是挺健康的么。”在病房门外,蒲志华便问葛国强。

“唉,世事难料,”葛国强叹了口气道,“再说他这也不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主要是被他儿子给气的。”

“啊?”蒲志华吃惊地道,“他儿子做什么事了,把他都气成这样呀。”

“老蓟想享享清福,就把厂子的事全交给了儿子打理,没想到他儿子胡来,厂子被管理得一团糟濒临倒闭不说,还被人拐带坏了,又是吸毒又是嫖的,现在还在戒毒所呢。”蒙伟民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迈不过的坎,老蓟平时总劝人家想开点想开点,自己却钻进了死胡同,唉,万事全凭天,半点不由人。”莫川感慨地道。

“医生怎么说,应该不会有事吧,瞧着精神儿还可以呀。”蒲志华往病房里探了探头道。

“哪里好啊,这说不定就是回光返照了,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我们也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实在是念在朋友的情份上,这才为他圆了临终的这个念想。”葛国强摇了摇头道。

“朋友一场,居然来了我就多呆几天,看看有没有起色。我就在这附近的宾馆找个地儿歇脚,你们有空就来我这聊聊天,等下回去把茶叶也带去吧,我为大家都带了点过来。”

“大老远的过来还要自己找住的地方呀,把我们这些个朋友不当朋友待是吧,我们早为你定了宾馆,离这也不远,跟他们也常有业务往来,住宿用餐什么的都安排了,费用我们到时会统一按月结算的,你只管住就是。”葛国强不高兴地道。

“好好好,那行,就依你们。”蒲志华也不再矫情了。

“这几天有什么打算么?”莫川问道。

“也没什么打算,明天准备去我那老丈人家看看,再跟艾煌宁葆飞他们联系联系,也跟他们带了点东西过来。”

“那行,如果有空,到我公司去坐坐,有好多东西想在你这老朋友面前显摆显摆呢。”葛国强拍拍蒲志华的肩道。

从医院出来,葛国强他们请蒲志华吃了顿饭,饭桌上彼此谈了些各自的近况,大家又是一番感慨不已。把蒲志华送到宾馆后,葛国强临别时突然想起一事,对蒲志华道:“哦,对了,那苌武萍我已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去了瑞典。”蒲志华唉叹了一声,谢了葛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