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

校园满池红莲妖艳, 引来一对对情侣共赏，阳光普照，酷暑炎炎, 莘莘学子们各自满腔热情, 花前日下, 山盟海誓。捷就站在这片甜蜜温馨的场景中, 横眉怒目, 寒着脸冷笑。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想怎么样？】我始终和她保持着三尺距离，小心应对。

她向我跨前一步, 我连忙后退一步，她愤怒地再跨一步, 我紧张得再退一步。

【小、笨！】她咬牙切齿, 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我顿时吓得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我不追你，我去找步允楚。】冰冷的声音在身后悠然传来, 我生生停下脚步，转了回去。

映日荷花别样红，捷身后似有一片火海，赤影艳丽，摇曳起伏。

【你想怎么样？】我警惕地瞪着她。

她双手环抱胸前, 露出似有若无的一笑：【我不想怎么样, 只是你想怎么样？】

我顿时气结, 却又不敢造次, 唯有忍气吞声, 深呼吸，再深呼吸。

【你一直跟着我们, 什么都清楚明白，难道不知道我想怎么样？】我每说出一个字她的脸色便黑上一分，待我语毕，她又变身成列车上的恶灵，戾气森森，阴风阵阵，随时猛鬼出笼。

她满怀冲天怒怨，我的小小火气已算不上级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已不是人，却仍懂得做人的道理。

【有话慢慢说，何必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为了缓和气氛，我压抑着恐惧向她走近几步。

她眼神依旧冰冷，但终于脸色稍缓。

【那我就慢慢说，只一句，不许为人。】

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丝毫没有回旋余地，意料之内的事，但真正从她口中听到，仍是感到打击与绝望。没祈求过她会成全，但没想到连半丝怜悯也不肯给我。

心里苦涩莫名，我却居然还能挤出一丝苦笑：【那我便继续做灵，不妄想为人。】

或许是放弃得太过干脆，答应得太过轻易，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事……会陪你……回结界。】喉咙深处一阵哽咽，好不容易将话说完，我连忙背过身去，死命忍住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不明白为何还会悲伤，经历如此丰富，早该习惯成自然。

知道自己是亡灵的那一刻、遭遇暗算被封印的那一刻、发现自己与世隔绝被困结界的那一刻、明白即使自己没有死去也无法重生的这一刻。

人生曲折离奇，我无论怎么极目远眺也看不清未来有什么在等着，只能听天由命，咬牙承受。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承受。

眼前模糊一片，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腮边，我呆愣地伸手去擦，一遍又一遍，面颊却始终濡湿。

【小笨……】捷温柔的呼唤近在耳边，背后微微沉重，两条纤瘦的手臂从后面抱紧了我，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地颤抖着，鼻子喉咙都堵塞得痛苦，呼吸困难。

【哭出来好了，别忍着。】捷的手臂异常有力，身体被她勒得疼痛。

罪魁祸首如此温柔体贴地安慰着，我悲愤地要挣脱开她的拥抱，却无法如愿。

【你哭吧，无论你怎么难过，怎么哀恸，我也不放你走，不成全你。我太寂寞了，寂寞了那么久，真的不想再寂寞下去……】

那么自私自利的话，用着楚楚可怜的口吻缓缓诉说，我低头痛恨地咬住环在肩膀处的手臂，身后的人明显一震，却没有反抗。

【你在心里骂我卑鄙、阴险、冷血都不要紧，你对我是讨厌或喜欢都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类似呢喃的话语很快便被夏日燥热的风吹散，却仍伴随着聒噪的蝉声在耳边萦绕。

心里恨极此人，却又不自禁地生出几分同情，那种孤寂难耐的滋味我曾经尝试，如若今时今日立场互换，我也难保自己能伟大得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如此。

鼻子塞得严重，无法呼吸，我只能松开口，舌尖弥漫开铁腥的味道，透过朦胧泪光，只见那条被咬的手臂上出现两排深刻的牙印，上面渗出点点鲜红。

【有血有肉呢……】埋首在颈项间的捷似乎笑了一声，耳朵被某样柔软的东西碰触到，我心底微微一颤。

【这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知道我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我们是虚无的，空荡荡的，透明的。】捷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牢，【感觉到了吗？我这样用力的搂着你，你那样恶狠狠地咬我，流了血，还会痛……那么真实的感觉，真实地让我知道自己是存在的，是有意识的！】

【你叫我再如何放手？】

【小笨，你就当自己真的死了，别再妄想回魂。】

【你回不去的。】

再忍不住，喉咙泄出了一声呜咽，我张开嘴，断断续续地嚎啕嘶喊，不愿再听到她半句说话。

近在手边的幸福，只差一点点距离，触不到终是触不到——

手术进行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步允楚的全部积蓄注定白白浪费，踏进医院大门，我心情沉重，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我会全程守在手术室门口，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必定是我。”

【也有可能是医生。】

“手术结束后麻醉药效还没过去，医生不会一直陪着你。”

【……那个，那天看到的阿姨是否我的母亲？】

“……对哦，我把她忘掉了，她也在的话我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手术的事？”

步允楚停在病房前，困惑地思索。

“不必伤脑筋，我已经替你安排妥当。”房门居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虽然突兀，却异常熟悉。

我和步允楚同时看向说话的人，同样震惊莫名。

“你怎么会在这里？！”步允楚后退一步，语气既惊又怒。

门后的人经年未变，依旧保持着纤细瘦弱的体型，苍白的肤色仿佛有病在身，然而那对乌黑明亮的眼眸却分外锐利有神，薄薄的嘴唇紧抿着，脸上如覆冰霜。

【易翼……？】

易翼冷笑一声，目光深沉地向我望来：“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步允楚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表情由诧异变为戒备。

易翼并不回答，甚至没有正眼看她，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此时此刻却冷漠相待，如同路人。

“柳先生，有劳。”易翼微微侧身，房门后便又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人。

衣着休闲的男子，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容貌似曾相识。

【……是你？！】我惊得连连后退，双腿发抖。

那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将我封印的人！

“人鬼殊途，对不起了。”男子伸手向我抓来，步允楚立刻反应敏捷地挡在我前面。

“你是谁？想干什么？”步允楚严厉地呵斥。

男子把手收回身后，得体地欠身微笑：“我叫柳承之，略懂一点玄术，今日专为除灵而来。”

我瑟缩着后退，看看他又看看易翼，终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何非置我于死地。

“她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马上给我滚！”步允楚指着楼道口冷冷地道。

柳承之略微苦恼地扶额，轻轻叹气：“她没给我钱，我来，纯粹一番好意。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只是想引渡这个亡魂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我恨恨地瞪着他，比起捷直白的自私，他的虚伪更为可憎。

“她不是亡灵，她是生灵，她马上就能回到□□上！”步允楚激动地辩解。

“哦？”柳承之挑挑眉，转头望看闲闲地靠在门边静观其变的易翼。

“生灵？有什么证明？”易翼冷淡地开口。

“现在病房里躺着的那个植物人就是她的□□！这就是证明！”步允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冲上前去拨开易翼，挤进病房。

“啧，还在还在，无需激动。”易翼勾起唇角，笑得古怪，“明明那么敏感多疑，却轻易地相信素未谋面的人所说的话，唉，该怎么说你呢？”

一丝恐慌升上心头，易翼话中有话，似乎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步允楚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狐疑地皱眉：“什么意思？”

易翼耸耸肩膀，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无辜表情：“咦，帖子上那幅画像怎么那么像我的小学同学？嗯……不确定耶。”

步允楚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你想找我那个小学同学？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家医院啊，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不过地址倒还记得，就发给你吧……”

“够了！”步允楚打断了易翼的话，神色痛苦地瞪着她，“回帖的那个人是你？”

易翼收起故作天真的表情，恢复一脸冷淡，平静地点头：“是我。”

步允楚想不透般皱紧眉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那时候我们还没闹翻，你还笑着和我计划去毕业旅行，但其实却已经在欺骗在策划在设计陷阱……”

“那只是针对她！”易翼突然粗暴地截去步允楚的话，恶狠狠地回头瞪我，“当日柳承之告诉我封印被破了，我就知道那只鬼总有一天会回来，而且是回来找你！你对她那么好，一定不同意除掉她，我不得已才连你也隐瞒，但我所布的局设的陷阱都只是针对她，没想过要对付你！”

“那我要感谢你吗？”步允楚怒极反笑，“感谢你只是利用我而没有对付我？”

易翼握紧双拳，脸上露出一丝痛心的表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信任我了？我做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你好，你却一直以为我要害你……我为什么要害你！”

步允楚轻蔑地冷笑：“我以为你知道。”

易翼像被针扎到般跳了起来：“还是为那件事？那是……我都……你……”

看着她激动得居然连话也说不完整，我猜必定兹事体大，可惜两人言语隐晦，都不肯透露半分。

步允楚困倦似的叹了口气：“算了，我今天来不为那件事，我只问你，带这个神棍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站立一边的柳承之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

易翼逐渐从起伏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冷漠地看我一眼，淡淡地开口：“柳先生不是说过了吗，要把这个亡灵引渡到她该去的地方。”

“她不是亡灵！”

“她是！”

步允楚忍无可忍地指着病床上的人质问：“那这具□□怎么解释？”

易翼怪异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认不出来？”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植物人，但之前我已经看过一次，与画像上的人几乎一样。

步允楚的表情带上了几分茫然。

易翼继续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拖再拖，拖了三四年才告诉你医院的具体位置吗？”

步允楚困惑地看着她。

易翼“啧啧”地叹息道：“你每个月都有去探望小柴老师，却忘记了是谁害她变成那样的吗？”

不止是步允楚，连我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原远！”步允楚惊呼，“这个人是原远？！”

“不错，这个人是原远，而你看到的那名妇女只是我雇来演戏的护工，这家小医院是我家开的，在你进入后便立刻清场，设想周到吧？”

易翼恶劣地笑着，对柳承之抬抬下巴示意：“柳先生，你可以动手了。”

我惊惶失措，连忙转身要逃，身后却听得风声作响，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已经逼近身边，上次被封印的情景顿时浮现脑海，我深知不妙，根本逃无可逃。

【大胆！敢动我的人？】

绝望中，一个空灵动听的声音横空传来，眼前闪过诡异的蓝光，仿佛雷电交错，我惊骇地转身，便见医院长长的过道里风云色变，略懂玄术的柳道长VS.千年女鬼，空气间弥漫着高手过招前的死寂。

就在我以为两人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们居然突然同时脸色骤变，脱口惊叫。

【怎么……】

“怎么……”

与此同时，我感到地面在剧烈摇晃，动地震天。

花邀，你不遵守诺言！

莫名的急促叫喊声显得柔弱无力，并伴着激烈的吁喘，声音仿佛从天空中散落下来，奇妙异常。

和声音一起散落的，还有一道妖冶的红光，不偏不倚，斜斜地泻进病房。

迟了。

奚落的冷笑，依旧是刚才从天际传来的那把声音，飘渺得仿佛隔着云层说话。

柳承之和捷几乎没有迟疑地一起冲进病房，我反应迟了半拍，却也连忙跟了进去。

“鬼鬼有什么万一，我不会放过你！”

“她是你什么人，非亲非故，你就那样维护她？”

步允楚和易翼对于眼前的变故居然毫无觉察，依旧争吵得不可开交，最匪夷所思的是她们似乎也觉察不到我的存在。

那道红光急速地撞在了毫无防备的步允楚身上，我看见她毫无预兆地倒了下来，死亡阴影瞬间蔓延至全身，有抹淡淡的白光正一点点从她身躯上抽离出来。

【怎么回事啊？！】我扑上前去，惊吓得六神无主，世界崩坍般绝望无助。

“步允楚？步允楚你怎么了？”

易翼惊慌地抱起地上毫无生气的步允楚，不得其解，手足无措。

柳承之一步上前，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后，猛地竖起食指和中指迅速地在步允楚身上点了几下，红光瞬间离开步允楚的身体，换了个方向直接砸在静静地躺着的植物人身上，我听到一声轻微的悲呼自植物人的嘴角溢出，然后一道朦胧的白光便从植物人的体内弹了出来。

“不好……”

柳承之想要奔过去，却被不知状况的易翼一把拉住，急切追问：“柳先生，步允楚到底怎么了？”

“她现在已经没事，你快放手！”柳承之甩开易翼，却仍是迟了一步，脱离了躯体的白光像是蒙主召唤般倏地飞上天去。

【好玩。】捷惊叹一声，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身形化作一抹黑色闪电，直直劈向依旧昏迷未醒的步允楚身上。

“你……”柳承之似乎正在用玄术逼出植物人体内的红光，无暇阻止捷为所欲为。

【捷，你要干什么……】我颤抖着声音愤怒地尖叫。

步允楚睁开了眼睛，双目透出浓重杀气。

【捷！那是步允楚的身体！不许你胡来！】我猜到了她的想法，顿时又惊又怒。

借刀杀人！她想借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易翼！她不是步允楚！”柳承之似乎在开坛作法时离不开植物人身边，只能大声提醒。

“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哪里不舒服？”易翼根本听不进柳承之的话，一门心思全在步允楚身上。

“……好晕。”步允楚软软地倒在易翼身上，右手无声无息地探向易翼后腰。

我本以为只有电影和小说里的黑帮人士才会随身携带管制刀具，没想到在步允楚的手指撩起易翼的衣摆时，居然亮出了精巧的短匕！

【捷！捷！捷！】我拼命呐喊，捷却充耳不闻，借用着步允楚的手缓缓地抽出易翼腰间的匕首。

“易翼，小心！”柳承之情急之下法术暴增，红光在植物人体内呼之欲出。

千钧一发——

易翼听到呼喊，警觉地推开步允楚，刺目的刀光便在眼前闪过，挟带着浓重杀机，势如破竹地逼近。

我不知如何是好，目光不经意落到植物人身上，脑海中闪过圣诞之夜，我跌在贾天真身上的情景。

没有时间思考，我疯了一样扑到植物人身上，心里暗暗向神祈祷，就这一次，让奇迹发生吧！

“你乱来什么！？”柳承之的责难在耳边回荡，我只觉得身体蓦然变重，眼前的景象像去掉雾气般瞬间清晰。

“步允楚，你疯了？”易翼左闪右避着，几次想夺下步允楚手中的匕首，却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

我几乎滚跌着下床，无法顺利地控制陌生的躯体，我姿势怪异地冲向两人。

易翼许是被植物人突然苏醒的认知吓了一跳，分神间，居然没来得及闪避迎面划去的匕首——

“不要！”

我冲到了易翼身前，只看见白光在眼前飞过，双目突然一阵剧痛，痛得难以忍受。

【小笨！】

我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拽我的手臂，我随着那道猛力逐渐脱离痛楚的折磨。

【没事了，小笨，已经没事了。】我被人紧紧抱着，柔声安慰。

回过神时，眼睛已经不再疼痛，我茫然四顾，只见植物人正倒在易翼身上，满脸都是鲜血。

步允楚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右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匕首，利刃上血光斑驳。

易翼傻了一样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摇了摇怀中的人。

“原远……？”

“快送她去医院！”柳承之镇静地道，“你的手下还在门外吧，开车送她去医院！”

易翼掏出手机，朝话筒那边吼道：“你们上来几个人，另外的去准备车子！快！”

不一会儿，便上来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看到案发现场后皆露出吃惊的表情。

“送她们两人去医院。”易翼顿了顿，又道，“等一下记得找人来收拾这里。”

易翼仿佛一直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只是与柳承之点点头，然后匆忙离开。

柳承之面沉如水，目光凌厉地投向我和捷。

【要开打吗？】捷挑衅地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救易翼？她本来是要除掉你。”柳承之没有理会捷，只是满脸不解地问我。

我看看他，本来可以不作回答，但想了想，还是道：【我不是要救易翼，而是想保护……她。】

我感到搂着自己的手臂微微颤抖一下，捷仿佛生气地低哼了一声。

“刚才……我已经元气大伤，现在奈你们不何。”柳承之苦笑，“你们走吧。”

捷哈哈大笑起来：【你刚才如此咄咄逼人，现在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你想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我扯扯捷的手，对她摇摇头：【算了，我们走。】

柳承之愕然地看着我，仿佛料不到我会那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小笨，你今天放过他，日后……】

“日后我不再理会你们的事。”柳承之轻叹一声，接口道，“如果我今日不多管闲事，也许就不会引起异界共鸣，招来那个不祥之灵。”

【那道红色的光……】我惊诧地张大嘴巴。

“它还留在那个植物人的体内。”柳承之垂下头来，略微痛苦地道，“而那身躯的灵却被吸进了异界。”

我一时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乱糟糟一团，我到此时此刻都难以消化。

柳承之不再多说，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

【我放过了那个男人，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捷在我耳边软语撒娇。

【……好。】我木然颔首，转头看见她笑得一脸灿烂。

被困结界的时候，我怨天，不怨她；被威胁不得为人时，我怨命，不怨她。但刚才她竟然想伤害我的步允楚。

竟敢玷污步允楚的双手。

捷，我恨你，从你想伤害步允楚的那一刻开始，我憎恨你。

我不会成为你听话的棋子任你摆布，你不肯放过我……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