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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14.9万

27.第 27 章

书名: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字数:3156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29

手上是肇梓然给她的招标书, 初六犹豫着要不要交给阎国栋,潮浪的设计图如今也在她手里,是否拿给曹静芳她也不确定。她目前的身份是双面间谍, 听起来挺撩人的, 实际死起来一般都比普通间谍要惨很多。若是现在将这两份东西交出去, 无异于饮鸩止渴, 事情败露后, 两边的人都不会放过她。犹豫间,她将标书又揣回包里。她琢磨着石岩清和陈文臣怎么会在那样阴暗的酒吧里会面,并且不是为了喝酒, 明显是在看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会不会是……招标书, 潮浪的招标书!初六被这个大胆的猜想吓到。石岩清和陈文臣关系好像很近, 他们之间的默契都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石岩清的社会关系好像挺广, 昨天还提到了警卫队,警卫队!灵光一现, 初六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石岩清,以前在陈文臣的朋友聚会上见过一两回,他是陈文臣爷爷警卫员的孙子,尽管初六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也能确定他绝对不叫石岩清!他怎么会作了潮浪的副总?明明当时他读的是公安大学, 陈文臣还说过他家一脉单传, 个个不是军人就是公安。

初六觉得以自己的脑容量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实在有点费力, 思前想后, 也理不清头绪。中饭前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问初六大年回不回家,三年没回家了, 她有些犹豫,母亲语气里的期待和小心翼翼隔着千山万水仍是不容忽视,心一软,初六答应下来。

赶在银行关门前,初六照阎国栋的吩咐在谷莉莉的账号上汇了五十万,初六有些奇怪,往年阎国栋给谷莉莉的过年费不过十万,今年他的股票跌得惨不忍睹,西山煤矿的事又花掉不少钱打点,没理由今年出手还格外阔绰。想想她有近两个月没有替阎国栋约过谷莉莉,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被谷莉莉呼来喝去了,最近一次见她还是看见肇梓然妈妈那天。初六敏感地觉得这两人之间有问题,难道这五十万不是过节费,而是分手费?

大年三十初六是在孤儿院和孩子们过的。小的时候总是盼着过新年穿新衣服,孤儿院的孩子们虽没有家,但孩童们的愿望大同小异,他们也渴望欢欢喜喜地过新年。这几年大年三十,初六总会塞给张院长一些钱,虽说是杯水车薪,但也足够让孩子们在新年高兴一阵。

这天初六比以往去得早一些,安安醒来看见坐在床边的初六,眨眨眼再眨眨眼,瞌睡虫被一个个赶跑,她猛地坐起来扑进初六的怀里搂住初六的脖子。小辫子松松垮垮,一边头上的蝴蝶结头花掉在枕头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她浑身热烘烘的,小脸贴在初六的脖子上一拱一拱的,初六觉得有点痒,脸上笑容很灿烂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怀里抱着这个瘦瘦的身体,心里十分满足。安安身上穿着秋衣秋裤,怕她着凉,初六赶紧把放在床头的衣服一件件套在安安身上。觉得她穿得太单薄了,初六又从带来的大包里翻出一件羽绒背心给她裹上,安安小声地抗议:“阿姨,我快要透不过气了啦!”初六无视她的抵抗,说:“今天外面冷得很,你要是想和小豆豆他们放炮竹,就得多穿点。”安安在放炮竹和被热死中间艰难地抉择一番后,放弃挣扎,软手软脚的任初六将她裹成粽子。

宿舍里的孩子们陆续起床,初六把买给安安的新衣服一件大红色的对襟小袄穿在她身上,一边对孩子们说:“去朱老师那里拿新衣服,每个人都有的,外面冷,多穿一点。”

给安安一边头上梳了一个发髻,别上大红色的发卡,初六把安安转过身来,夸张地感叹:“这是哪家的公主啊,简直美呆了!”

本以为安安会羞涩一会儿,谁知她竟一本正经地问:“阿姨你说我像哪个公主?”

初六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说:“白雪公主!”小女孩都想当漂亮的白雪公主,宋艺家阳阳就说白雪公主不仅有英俊的王子,还和七个小矮人可以暗度陈仓,整个掉进了草丛中,美得冒泡泡。当然“暗度陈仓”不是阳阳的原话,是宋艺提炼总结的。阳阳这番话让宋艺很骄傲,向国军很忧虑。就连三岁的孩子都能做出这样顺应时代的见解,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早熟的年代。相信格林定会因为他的作品适应现代需求被解读出新的文化内涵而倍感欣慰。

“才不要当白雪公主呢!”安安瘪瘪嘴。

初六把安安的秋衣毛衣一层层扎进裤子里,问道:“为什么?白雪公主不漂亮?”

安安老神在在:“白雪公主总是被她后妈整,给她毒苹果她就吃,她就是个傻子。我才不稀罕做这样光漂亮没有脑子的公主呢!”果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百个读者一百个哈姆雷特。

“豌豆公主好不好?”

“不好,豌豆公主身体那么娇贵,要是和小豆豆他们打起架来,肯定会被欺负的。”

初六满头黑线,本想借机教育她不能和小朋友打架的,但念及今天是大年三十也就作罢。

初六耐心地问:“那么安安想作哪一个公主呢?”

安安骄傲地小脑袋一昂:“建宁公主!”

初六疑惑:“院里给你们放鹿鼎记看?”

“没有啊,是叔叔告诉我的。”

“哪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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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咧嘴笑,神色骄傲地说:“就是阿姨生病的时候叫的那个叔叔。”

初六埋头把红色的小皮靴套在安安脚上以掩饰尴尬,问道:“叔叔给你说什么了?”

“叔叔说要当就当建宁公主,看谁不爽就打谁,打到爽为止,别人不爽没关系,自己不爽关系就大了,想让自己不爽的人最后都要被整得很不爽,自己爽了看自己不爽的人会更加不爽。”

初六瞠目结舌,都快被小家伙给绕晕了,难为安安记得这么饶舌的话。她垂死挣扎问道:“安安觉得叔叔说的对不对?”

安安捏起小拳头做了个打人的动作说:“以前我说什么小豆豆都不听的,现在我都打得他听我的。”

初六在心里把陈文臣从头骂道脚,他才见了这丫头两面,竟如此奏效地颠覆了自己对安安的和谐社会启蒙教育,是孩子的可塑性太强,还是他感染力太大?

初六挤好牙膏递牙刷给安安,心情沉重,安安包了一口泡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叔叔啊?”初六顿感头大。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得热火朝天,安安偷偷地扔了两个划炮在小豆豆脚边,然后飞快地跑开,一头扎进初六怀里,她的小脸红彤彤的,鼻头是晶亮的汗珠。初六在和陈文臣通电话,单手理了理安安歪歪的发髻。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旁边有放炮竹的?”陈文臣抬高声音。

“我回老家了,现在在我表姐家。”初六面不改色地扯到。安安一脸不赞同地皱皱眉。

陈文臣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初六没有听清好像是说他买了菜在她家门口什么的。

“你说什么?你在我家?”

“没有!”陈文臣凶巴巴地吼了一声,挂断电话。

初六莫名其妙,“靠”了一声收起电话,看安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问:“怎么了?不高兴?”

安安嘟着嘴巴说:“我想和叔叔说话……”

初六受不了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给陈文臣拨了回去,只当新年满足孩子的愿望。

刚接通,初六干巴巴地说句“安安要和你说话。”便把手机递给安安。

安安拿过手机,呼啦一下从初六的膝头跳下去,跑到远处光秃秃的小矮树后面打电话,小手揪着树干上本就不多的小枝丫。

初六顿感被抛弃了,认命地想这也许就是父女间的心有灵犀,陈文臣有多讨厌小孩子,她是见过的,以前隔壁家奶奶的小孙女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被陈文臣的美色迷惑,见到他就往他身上爬,他总是手脚并用的把小芭比扒下来,一脸嫌弃地关上家门。如今却能和安安相处得这么融洽,初六内心挣扎,她定是要将安安接出孤儿院的,但是否该让陈文臣知道安安是他的女儿?

大半个小时候,安安依依不舍地拿着手机回来,脸上笑开了花,眼珠子还骨碌骨碌直打转。鉴于陈文臣对安安非暴力不合作的教育,初六决定打探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对症下药,试图扭转安安对陈文臣的盲目崇拜。

初六挤出笑容诱哄道:“安安,都和叔叔说什么了,告诉阿姨好不好。”

安安目光坚定,一口回绝:“这是我和叔叔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的。”

初六受挫,安安又滴溜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有一件事叔叔让我告诉你。”说罢,像模像样地攀到初六耳边小声说:“叔叔说现在很想你。”

安安完成了任务得意洋洋地看着初六,表情和陈文臣如出一辙,初六在小丫头面前竟红了脸,立刻发了条短信给陈文臣:“不要脸,教坏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