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的十八岁
作者:歌逝 | 分类:现言 | 字数:1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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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Round 3 旧时光
第二天约了我的是肖栩,到那里一看,顾恺竟然也在。
显然是刚刚睡醒,头都没有疏过,衣服也是皱巴巴的。顾恺大概是还在宿酒的头疼之中,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隐忍。他见我过来,故作轻松地摆出微笑的表情,招了招手:“秦恒!昨晚上麻烦你了。”
我跟顾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昨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显然肖栩有些焦躁。我来之前想必他已经问了不少问题了,我到了之后,他还是时不时地向顾恺提问。只不过顾恺无心回答,不是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就是干脆闭嘴。眼看着肖栩的暴躁愈甚,顾恺从口袋里掏出七张一百元人民币来,递给我:“呶,酒钱和打的的钱,差不多吧?肖栩还说要替我还,你们两个大一的小屁孩,还花着爹妈的辛苦钱呢,我好歹自己打工了,存了不少私房钱,哪能让你们替我破费——咱们走吧,下午5、6节我还有课呢。”
“师兄!”看着顾恺竟然要离开了,肖栩慌忙拽住了他,急促地大叫了一声。顾恺一双神色却如同将死的平静,这次的微笑真心实意:“肖栩,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再麻烦了。”
第二周,就传来了顾恺离开了的消息。
大四的人了,眼看着再熬半年多就可以毕业,谁都没想到,顾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退学。不是因为成绩,也没有受什么伤,家里似乎也没出什么急事,他只是放弃了保研的机会,不顾辅导员的苦劝,硬是拿了肄业证便离开了帝都。众众网、□□号什么的都再也没有见过他登录,耕读社则被拜托到了肖栩手里。
我又一次参加了耕读社,绿色的草坪渐渐被染黄了,枯草坐上去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绝望的声响。顾恺走的时候,《诗经》的诵读刚刚结束了小雅。肖栩把他做好了笔记的《诗经》小心放好,却拿起了《论语》来。那本诗经,我再也没有见到有谁翻阅过他。
直到这一学年的结束,没有谁再收到来自顾恺的任何消息。大一的暑假还差一天即将结束了,我忽然想起来,第二天便是我的生日。已经接连两年了,每到生日这一天,等我睁开眼睛,我便会回到大一刚开学的时光。
我只能在心底里暗自祈祷着明天清醒一切如常,趴在家里的床上,无聊地上着网。□□窗口一个接一个地弹出,大家都祝我19岁生日快乐,突然闪现了一个提示,我收到了一个新的漂流瓶。
□□这个漂流瓶的功能,刚出来的时候,我的确觉得新鲜,玩了十分钟便觉得无趣了,再也没管过。这一天却不知是否有鬼使神差,我竟然点开了。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瓶子,在这个网络里游荡了多久才飘到我的电脑中,头像却是顾恺师兄,他的神色看上去愈发温和而成熟,脑袋上却没了头发。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总有几个人,到老了也不会忘记。
我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难道师兄真的去出家了?把图截给肖栩看,他接二连三地蹦出了不少的信息来,要我回复那个漂流瓶,追问顾恺现在的下落。我干脆把自己的□□密码给了肖栩,自己下了线,盯着耕读社合照做的桌面发呆。这是这一世我跟肖栩唯一的合影,尽管中间隔了五六个人,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无数颗心。
23:59,秒针不紧不慢地跳着,我想着该到什么时候才能跳到0:00呢,然后祝福自己一生19岁生日快乐,还没熬到那一秒,我却闭上了眼睛……
我的思绪愈发繁乱,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根本没有入睡。我的脑海里冒出了肖栩熬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那个漂流瓶等待回音的模样,我在想那边真的是顾恺吗?顾恺会回信吗?他们会联系上吗?肖栩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奔去找顾恺呢?他们最终会怎么样呢?
我又想起上一次来,顾恺回了老家去教书,那么肖栩毕业之后呢?他还会留在帝都吗?还是分开的三年时光已经足够那个幼稚的他遗忘了对肖栩幼稚的“爱情”呢?
我想起顾恺口中的那个“阿阳”来,那个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和顾恺之间,又藏着一段怎么样的故事呢?
在别人之间,站在一个心急的参与者的角度上,把一切的思绪的线绕成一团乱麻之后,我才想起我自己来。我又是仰仗着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轮回在18岁这一年中呢?这是谁在跟我开的玩笑?或许对“它”而言,这只是一个用来取乐的小花招吗?可是对我自己呢?我是否会在这一年中无限地轮回,永远走不出这个怪圈?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过长的梦,等一切梦醒了之后,我还是一个人,而肖栩,还是那个三十岁的抱着孩子的不幸福的胆小鬼呢?
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绞杀了我的每一个脑细胞,紧紧地勒住了神经束,要生生切断它们。这甚至比被酒精浸泡过还要可怕,等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对肢体的控制,我受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从床上掉了下来。
脑袋磕在硬硬的地板上,我□□了一声,刚要爬起来,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却覆盖上了我跟地板“亲吻”过的额头,温柔地帮我揉了揉。是妈妈,她关切地问:“小恒,没事吧?”
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已经是第四次出现在这里了,错不了,果然我又回到了大一开学的那一天,在B大周边的一间旅馆中醒了过来。不禁苦笑,我回了一句“没事”安抚母亲,自己坐了起来。
“都十八了,今天开始就是大学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毛毛躁躁地啊?”妈妈嗔怪了我一句。
“妈,没事了。趁着人还少,咱们走吧?”我拉着母亲赶紧离开了这旅馆,第四次给自己办入学手续了,这一回跑得流利无比。等把父母送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我一个人跌坐在床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究竟是谁跟我开了这么个玩笑?我自忖活了前后有三十五年,虽然不是个值得万人夸耀的好人,也没坐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只不过是个湮没在人海中的普通人而已。唯一一点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便是没在肖栩跟林玥玥结婚之前告诉林玥玥她明恋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是个Gay。我不敬鬼神,但现在的事已经很难用科学来解释了,心底里默默问着,究竟是哪个家伙,要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我?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无名湖边,忽然想起了昨天来,我原本想看看如果我进入19岁还保持清醒会不会打破这个诅咒却睡了过去,现在对着这一潭湖水,我又想,如果我还没到19便死了,会不会彻底地死去呢?
这个念头一旦发了芽,便不断在心底里滋生,不多时便占满了整个心肺。我甚至觉得被这个想法压抑得有些无法呼吸了,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尝试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情知周边刚入学慕名来看这潭水的人有些多,先且压制了这想法,坐在一旁的一张长椅上,等着人渐渐散去,我才站起来,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悄悄地滑了下去……
我不会游泳。肖栩几乎是运动全能,他教了我不少的运动项目,唯独游泳,我们在这上面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仍旧没有学会。没想到现在是盛夏,这潭水却仍旧这么冷,我半边身子侵入了水中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咬紧了牙根,双手推开了扶着的石头,噗通一声,我终于落入了水中。
两米多深的潭水,没过了我的头顶,我整个人被水包裹,如同被上好的冰凉的丝绸一层一层卷了起来似的,而后悬吊了起来。我并非对生命绝望而是不愿陷入这种不断的轮回,而真正面临了死亡的时候,巨大的恐惧却向我席卷而来。我睁大了双眼,张开嘴要呼救,却有大量冰冷而带着水藻咸腥味道的水灌进了嘴里。我本能地开始挣扎,却终究没能浮上水面。
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听到了另一声落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