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白夜寒都还在想，如果不是那时的一步错，会不会弄到最后的步步错？爱情或许不像商场、战场要绞尽脑汁的去赢得结果，但却也需要用心经营，小心维护，这一生中，或许做得最错的就是那一步，但既已错得无法回头，也只好继续错下去。

看着手中调查得来的结果，他陷入了沉思。

梁小凡竟然会那么‘不平凡’，如果不是经过昨天那一事，想必连他自己都不曾对她起过这样的疑心，这样的她，小忆待在她的身边太过危险。

梁小凡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稍稍镇定了下心思，他拿起手机准备拨打一个电话，却在这时刚好进来了一个电话，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的心沉了沉。

“喂？”

“是我。”

“我知道。”

“有事？”

“没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吗？”讥讽的声音从手机匣子里传来，白夜寒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那种不屑神情，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等对方挑明自己的目的。

对方也不介意，直接挑明来意。“你要把位子让给我？”

“……”

“怎么？白夜寒，你要给大家上演一钞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戏吗？你以为你是在做什么？”

白夜寒仍旧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让人以为他并不是在与人通话，他静静地听着对方怒气的指责。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生来就是在地狱里的，你别想爬上天堂，你也永远进不去。”

“黎，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你错了！”对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想要那个位子？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永远不会让你好过，我要把你踩在脚下，让你哭着来求我。”

白夜寒无声地叹了口气，面对这样几近羞辱的叫骂，他并未动怒，仍旧淡漠的语气，激得对方怒气狂升。

“我告诉你，老爷子已经发火了，你等着收拾残局吧！”

“等等！”白夜寒心一跳，出声叫住了对方。“黎，我求你！”

对面一下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是手机没有传来盲音，让人以为那边早就挂断了电话。好半晌，才传来对方颤抖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说……”白夜寒的目光忽然投向床头的一个框架去，那正是他与秋忆的合照，他从后拥着她，她则举高了相机对着他们自拍，女孩明媚的笑容仿佛近在咫尺，怀中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笑了，望着那张温馨的照片笑了，似乎从那张照片得到了鼓励，他缓缓对着手机道。

“我求你，黎，我以大哥的身份求你帮助我。”

“……”

“黎，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永远会感谢你的。”

“你……疯了！”

“我没有，只是……”他轻轻一笑，觉得黎或许也没说错，他是疯了，爱得有些疯狂。“只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而已。”

“对？那什么是错？”对方又再度抓狂起来，只是这一次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还要疯狂。“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你把我拉进了地狱，如今又要弃我而去吗？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弃所有，如果是错的，如果你总有一天要走，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拉下地狱？为什么……”

白夜寒垂下了目光，有些愧疚地道。

“对不起，白家不能没有人。”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吧？只为了这一天……不，我绝不允许，绝不！”

“黎，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

“请原谅我，但是我不得不放弃。”

短暂的沉默后，回应他的是一个刺耳的怒吼声和匣子的摔破声，白夜寒的眉头因此而纠结在一起，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那抹冷寂的银灰色月光。

对不起，黎，即便是从出生就在地狱里的人，也渴望一点点的阳光，更何况现在的他已拥有了整个天堂，叫他如何舍弃？

只是多年后他才知道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让他来不及改……

梁小凡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任凭秋忆怎样问，她都闭口不说，最后也只好作罢，她仍旧只是梁小凡，一个无论什么都平凡却又因美丽的容貌而不平凡的高中女孩。

而秋忆同样也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但是最近她很烦恼，因为她又长胖了几斤，在妈妈和白夜寒的强迫下，她不得不吃下那些所谓的有营养的东西，看着梁小凡无论吃多少都保持着的好身材，她变得很郁闷，幸好，她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最近又跟着白夜寒学习了日语和法语，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日子正有条不紊地往前进行者，直到……

“什么？去法国留学？”秋忆惊讶地看着白夜寒，后者点点头，表情严肃得让她不敢像以往那样开玩笑。

“这，太突然了，怎么突然要我去留学？”

白夜寒纠正她。“不是你，是我们一起。”

“可是……”秋忆皱起眉头，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漂亮的浪漫都市喃喃道。“我没有想过要留学啊。”

“宝贝，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呃！”几乎是本能的摇头，她是挺向往大都市的，不过都仅限于在国内啊，还没有奢望到要去法国，况且她……她家哪来的钱去留学啊？

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想的，白夜寒揉揉她的头顶，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才笑道。“傻瓜，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只要收拾包袱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妈妈呢？”母女俩相依为命，她几乎记不得爸爸是什么样子了，去留学，少则三四年，多则五六年，留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她怎么放心，怎么舍得？

“我已经和阿姨商量过了，她会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秋忆‘噌’地一下从沙发坐起身来震惊地看着白夜寒。“你说什么？”

白夜寒却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震惊的女孩，好半晌才见她回过神来，却是一张震怒的小脸。

“你，为什么都没有和我商量？为什么擅自替我的人生做决定？我不喜欢你这种霸道的行为，我要考虑考虑。”

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做足了‘准备’的白夜寒一点也不紧张，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里看着女孩发脾气，最后才在她想甩手走人的情况下有所反应，一把拉住她把她禁锢在怀里，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一说来……

“小凡，法国是什么样子的啊？”课间休息时，秋忆支着下颌看着操场喃喃问着身边的梁小凡。

梁小凡眉头一蹙，淡淡回道。“很美。”

“是吗？”秋忆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她惊喜地转头看向梁小凡，忙不迭问道。“你去过？是什么样子？”

“没有去过。”梁小凡诚实地摇摇头道。“电影里看过。”

“切！”秋忆瞪了她一眼，忽然无比向往地看着她道。“电影我也看过啊，金发帅哥，美丽的塞纳河，浮华的凡尔赛宫，有‘世界上最美丽大街’称号的香榭里大道，还有好多好多……”

看到她细数法国时这种无比向往的样子，梁小凡似乎也觉得法国很美好了。

“你想去？”

秋忆一征，忽然皱起眉头支吾道。“小凡，我要去法国留学了。”

“……什么？”

“是寒决定的，我虽然也很想去，但是一想到要离开你就……”

“……”

“小凡！”秋忆小心翼翼地看着沉默的她，这几天，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上网去查法国，以前对那里的认知仅限于电影里的浪漫场景，但如今真要过去，对她来说也云里雾里的，但是当她看到白夜寒拿出护照、签证之类的东西来时，她又觉得这事好像没有任何的反抗力和商量的余地。

不知她是该高兴呢，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这样的掌控，但是每每看到白夜寒因此而流露出的一丝喜悦，她又舍不得去破坏。

“恭喜！”

“什么？”

“白夜寒是个好男人，恭喜你。”

“谢谢！”忍不住去拥抱这个唯一的好友，秋忆的心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得到了好友的支持，忧的是从此要离开了她，这一去，不知该是多少年后才见了。只是当年她不知道的是，她们的确是在好多年后重逢，并且开始了纠缠在一起的悲惨人生……

“法国……法国……法国……France……”秋忆喃喃地看着天空，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去哪里不一样，只要和他和妈妈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铃铃铃……”这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请问是秋忆小姐吗？”

“是的，我是。”

“我这里是市一医院，你妈妈刚刚出了车祸，请你尽快赶来医院。”

“小忆……小忆？你怎么了？”惊觉秋忆的不对，梁小凡慌张地拍了拍她的脸。

医院

当白夜寒赶到医院时，看到了令他无比纠心的一幕，他心爱的女孩，一直宠到天上的女孩此刻却像一个被人丢弃了的布娃娃般坐在医院的地上。她原本不瘦，甚至在他肆无忌惮的宠爱下长胖了不少，可是此刻她蜷缩在角落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小，而她的脸不再有往日的红润粉嫩，仿佛比医院的墙面还要惨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失了焦距地瞪着光可鉴人的地面……

他的心仿佛全都纠在了一起，原来，原来只是这样他都会感到心痛，都会受不了，他想他真的是爱惨了她……

“小忆。”

原本呆滞的秋忆忽然转了转瞳孔对准了来人，看到咫尺间的熟悉俊脸，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白夜寒的脖子慌乱地喊道。

“妈妈……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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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先冷静下来！”

“怎么办？”

“有我在，一切有我……”

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梁小凡低沉的声音在一旁提醒。

“医生出来了。”

中年男医生推了推眼镜框架，白褂子上红色的鲜血刺红了三人的眼睛，男医生环视一圈，确定病人的家属只来了三个孩子后，眉头忽然皱得更紧了，沉默地看着眼前三个年龄太过年轻的孩子，在其中秋忆颤抖的询问声下不得不宣布一个残酷的事实。

但是‘对不起！’这三个千篇一律的字此时在面对三个孩子时竟一时说不出来了，只好叹了口气，不得不出于职业习惯地淡漠道。

“伤得太重，已无法抢救……进去吧！有什么话……赶快说！”

白夜寒拖住几近昏厥的秋忆，对医生点点头，几乎是半抱着她进了手术室。

直到很多年后，秋忆仍然无法忘记在手术室的那一幕，那时，妈妈抓过她的手，郑重地交到他的大掌里，然后她说不能陪她走完这一生，是她的错，请她原谅她。

直到多年后午夜被恶梦惊醒时，妈妈那句“好好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一定要幸福的活着。”仍旧敲打着她的心……

妈妈连说了三个‘活着’作为她的遗言，她想是因为爸爸早逝，因此她的童年不完整，所以一直对她怀有愧疚，此时在她才十五岁年龄之际又再度离开，如今的她，可算是真正的孤儿了，可能是怕她想不开所以才那样说。她尽心尽力呵护的女儿，直到她闭上眼睛那刻，她都坚定不移地认为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会是白夜寒，这个在她眼中一直代表着沉稳忠诚的男孩。

可能远在天国的她永远也想不到，那个她一直相信的男孩，却是伤她女儿最深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