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铎还没来得及查看更多的消息, 肖远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刚才在微博上看见你了，跟你一起那个男的是谁？”肖医生的声音一片冰冷，语气急切。

那是他去医院看章扬妈妈, 章扬送他出来, 他们两人坐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聊天, 后来他抱了章扬。他当时就感觉眼睛被对面的玻璃反光闪了一下, 觉得有人偷拍。

原来当时真的有人偷拍, 而且不光偷拍，还录了，把他拉章扬入怀的动作制成了小视频放在网上。

“我……我也看到了, 是章扬，你看不出来吗？他妈还在你们医院住着呢。”颜铎刚才是惊吓, 此刻才忽然意识到事情有点大。

章扬肖远见过, 不过视频里的他始终都是侧脸镜头, 肖远没仔细看，“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

颜铎努力想了想, “一直都没有。”

肖远也不相信颜铎会得罪什么人，“那个自称前泡友的，你对他有印象吗？”

颜铎刚才点开的那一条@就是那个人发的，那人说颜铎就是基佬，声称跟他约过, 还说他技术不错, 怕人不信, 特意提了他小腹上有一道疤, 还赞美那道疤很性感。最后隔空喊话, 揶揄他千帆历尽，寻得真爱！

所有的转发都默认了视频里的章扬是颜铎的真爱！

虽然那条微博始终没有提颜铎的名字, 但他也不感觉多轻松，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肉了，如果对方想放出他的名字、工作单位、家庭住址，恐怕就是抬抬手的事情，毕竟连他这个只有肖远一个人知道的微博都被扒出来了，还会找不到他的其他信息吗？

“我不知道他是谁。”黄文轩，他们会不会查到了黄文轩？颜铎想到这一点，手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一定不能把黄文轩推到公众面前，他还那么年轻，他的职业生涯还很长，不能因为这个毁了他。

“会不会是你妈公司的竞争对手干得？”肖远在电话那边揉着眉心问，对颜铎是担忧，多始作俑者是愤恨。

“我不清楚。”颜铎听到又有电话进来，拿开看了一眼，是章扬，“我有电话，等下再说。”

章扬开口就是一句国骂，“卧槽，你看微博了吗？谁这么缺德啊？”

颜铎道：“我看到了，我也不知道。”

章扬：“报警有用吗？这属于散播别人隐私加造谣吧？想不到老子这辈子还能上热搜。”

此刻章扬远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说话间还不忘调侃，等到次日他电话微信邮件陆续收到很多同事同学熟人的问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郁闷起来。

颜铎：“嗯，先这样吧。”他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黄文轩举着手机走了过来，再也没心情应付电话了。

黄文轩从浴室出来，收到杨初发来的从网上下载的小视频，他认出一个是颜铎，一个是章扬。

杨初的电话紧接着追了过来，“视频你看到了吗？你老公上微博热搜了。”

黄文轩看见颜铎捏着电话回头看他，遂把手机放在一侧的藤木小圆桌上，点开了扬声器：“什么热搜？”

杨初平时为了照顾黄文轩，跟他说话语速都很慢，今天情急之下，语速抑制不住地快了起来：“他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吧，先是一个小号放出了这段视频，转发量还不算惊人，接着有人截图@了几个大V，给他们打了个很薄的马赛克，欲盖弥彰地问后面苗圃里的是不是罂粟花？那后面明明是虞美人嘛，但是转发量一下子就上来了，有人趁机在热评里放了原视频的地址，两个帅哥抱在一起，吃瓜群众立马就沸腾了。最后是一个人转发并自称从前跟你老公……睡过，说得有凭有据的，还@了一个微博，我看了，那个微博里面发的都是美食，是他的号吗？反正这么几步操作下来，彻底把这件事情炒火了。如果他知道对方是谁，你让他赶紧跟人和解，他家不是有钱吗？砸钱、找关系、或者简单粗暴直接花钱找人删帖，先把这件事的热度降下来。我担心那些人已经查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出柜啊，不然你在中A肯定是踢不下去了，得被人喷死你知道吗？”

杨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把整件事情的发酵过程总结得非常到位。

颜铎等黄文轩挂了电话，喉头滚动了一下，问道：“我先跟你解释章扬的事情。”手机又响了起来，颜铎看见是肖准打来的，他嫌吵，直接摁了静音，放在了桌子上。

黄文轩神色严肃：“不用，先想想怎么应对吧。”他看见颜铎的手在抖，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安抚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别紧张。”

颜铎在他肩膀上点了下头，又道：“你们队医说得没错，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你扯到这件事情里。”他推开黄文轩的怀抱，心里已经有了条理：“我先打个电话。”

网络本来只是二次元的一张网，可是一旦波及到三次元的世界，又紧又密，勒得人几乎要窒息，颜铎深呼吸了两次，调出了崔月珍的电话，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崔月珍已经睡了，她听完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向阳台走去，“你先让我想一下。”

“好。”

崔月珍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起一只连吸了几口后夹在了指间，“小铎，这样吧，我先找人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几家竞争公司，不过这种操作手法太拙劣了，而且目前也没有扯到我们公司，是他们做得可能性极小，你还是多想一下是不是你自己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网上的热度我会让公关部门出面先压一下，不过这个只是暂时的，有可能越压反弹的越厉害。还有，这件事情虽然针对你，但目前还没有太大恶意，我觉得对方警告的意味更大一些，你多留意信息，后面可能会有人主动联系你。”

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把他们推到了公众的视野里，整件事情里最沸腾的还是吃瓜群众，几个转发量大的微博下面虽然有人撕逼，但还没有发展到人生攻击，只是一些恐同的冷嘲热讽，有些网友看不惯，跟他们吵几句。

崔月珍迟疑了一下，又叮嘱道：“我建议你暂时别报警，先等一个晚上看看。”

“好，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握了握拳头，又说道：“妈，我说万一啊，万一影响到公司形象……”颜铎不得不佩服他妈妈强大的头脑，不管是分析还是建议，可以说都非常到位。而他自己长到三十岁，虽然勉强做到了临危不惧，可关键时候，还是需要家人的庇护，他忽然意识到，未来他要历练的方面还有很多，不然他拿什么保护站在他旁边的爱人呢？

崔月珍在烟灰缸里磕了一下烟灰，口气不再像先前那么公事公办，柔声细语地说：“股票就跟心电图似的，只要活着，哪能没有波动呢，这都是小事。小铎，你跟小……”她想说小黄，开口时又临时扭了回来，“文轩，你们早点休息吧。放心好了，没多大事，啊。”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颜铎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心里明白，他妈接下来不知道还要打多少个电话来帮他料理这件事情，早睡是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后，颜铎把手机扔在一边，向黄文轩走了过去。

黄文轩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走上去抱住了他。

两人在阳台上吻在一起，颜铎伸手探入他的T恤，黄文轩索性抬起手臂脱了T恤扔在一边的躺椅上，颜铎还穿着出门时候的衬衫，含糊道：“帮我脱掉。”黄文轩单手试了两次没能解开纽扣，没了耐心，索性一把从领口扯下，扣子崩掉了几颗，颜铎终于摆脱束缚，他手臂甩了两下，甩掉撕裂的上衣。

两人一边脱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室内走去，最后双双倒在床上……

颜铎紧紧的扣着黄文轩的后背，被进入时他浅浅地呼了口气，他沉浸在□□里又是快乐又是悲伤，快乐是因为进入他身体里的人那么好，悲伤也同样是因为他那么好。

他是绝世珍宝，颜铎不容许他在自己手里有任何闪失，不能蒙尘，更不能蒙垢。

他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个决定，如果事情发酵下去，一旦扯上黄文轩，他不在乎壮士断腕，分手，撇清，怎么都行，反正决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他的职业生涯——他六岁就进了足校，从小练起，吃了那么多苦才走到今天，大腿肌肉拉伤过，膝盖也受过伤，就算是现在，每次赛后身上都有大块的淤青，擦伤就更加不计其数了。他还没有取得更大的成就，还没有走到更宽广的舞台上去，不能在这个时候跌倒。

若真的走到哪一步，那此刻就是最后的狂欢了吗？

可是最后的狂欢又怎么样呢？颜铎做着最坏的打算，心痛得不能自抑，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下去，手臂却更用力地抱着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