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变乌鸦
作者:黯夜妖灵 | 分类:现言 | 字数:1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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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白,雪一样的白。
阳光下,墙壁的白,显得有些惨然的雪青。
软软地陷在一张床里边,身上也是绵软无力,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疼,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痛得咽喉发干,痒痒地想咳嗽,肌肤里边好像有无数的针,一跳一跳的,然后皮肤外边被火慢慢地燎来燎去,里应外合,双面夹击,一点点摧损着人的意志,心也跟着在喉咙里边疯狂地蹦着。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叶露哦了一声,浑然张开眼睛,被墙壁上雪青的白刺痛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去遮挡,却被人立刻按住了。
别动,你在输液呢,乱动会滚针。
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很是轻柔。
抬头看,床边站着两个人,都是个性张扬的少年,年轻的脸,染过的发,还有身上奇异的装,他们看到叶露已然醒了,很是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说话的那个少年笑了笑,很刻意地笑,带着试探的声音:“对不起啊,我们是为了着急赶场子,才把车开得快了一点点儿,你,你叫什么?”
他虽然装束很奇特,但是长了一张粉团团的娃娃脸,看起来年龄特别小,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笑起来以后,更像个初一、初二的学生。
回想一下,叶露记了起来,自己在转弯的时候,被辆摩托车给撞了。
这里,应该是医院?
混沌的感觉慢慢消散,叶露看看四周,果然是在医院,这间病房里边,有四个床位,对面的一个床上躺着病人,其他的两个床都空着。
看看叶露没有说话,那个娃娃脸旁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喂,你说吧,到底要我们陪你多少钱?我告诉你,该检查的我们可都给你检查了,没有伤着骨头,也没有伤着筋,就是在两条腿上刮了两个口子,流了点儿学,右腿上的口子深一点,也不过是缝了三针而已,大夫说没有什么事儿了,你是太害怕才昏过去的,检查化验的单子都在我手里呢,你直接说吧……”
机关枪一样,这个人说了一大堆,说的速度也特别快,和rap似的,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虽然说得有些辞不达意,叶露还是听明白了,他是和自己开门见山地摊牌,害怕自己趁机讹诈他们。
哎。
叶露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很像一个借机敲诈的人吗?
那个娃娃脸的少年拍了身边的同伴一下,向他挤下眼睛,示意他说话不要这么冲。
没有大伤就好,不然周一怎么上班,她可不想刚工作就请假,无论做什么,叶露都喜欢有始有终,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极力做好。
原来不过是皮肉伤,伤在腿上,叶露已然全部想起来,自己也看到裤腿上好多的血,洇湿了一大片。
啊。
叶露忽然坐起来:“那条裤子呢?”她摸了摸身上,已经换了医院的衣裳,那条裤子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次来兰城,她只带着两身看得比较顺眼的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牛仔装,一年四季,都可以穿,旧了也没有关系,坏了洞也没有关系,反正牛仔装里边也有毛毛、洞洞的款式。除了洗的时候麻烦一点儿,其他的简直无懈可击。
她也记不得有几年没买新衣裳了,衣可遮体就好,买那么多,也只能穿一件而已,而且旧衣服很舒服,没有新衣裳那样乍眼。也许是习惯了物质匮乏,叶露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次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才觉得有点儿尴尬。
以前张楚唱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贫穷的人也是可耻的。
可是孤独,或者还可以说给人听,而贫穷,就算是招贴一样黏在脸上,衣服上,也要拼力遮掩。
走进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多少都需要一点儿伪装来保护自己。
这两身挑来捡去的衣裳,有一身在她的背包里边,另一身就在她的身上。
莫名地听到这句,那个娃娃脸地指了指床下:“在盆里边,还没有扔呢。”
噗。
叶露忽然一笑,没有扔掉就好,这颗心就放下了,那感觉好像一个守财奴丢了一个金元宝,然后转身之后又失而复得,说不出来的畅快。
她的笑,让那两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俱都看着她,叶露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虽然也觉得自己有够丢人,可是想想裤子洗干净了仍然可以穿,叶露还是很欣悦。
那个说话很rap的人低声对那个娃娃脸的说:“不会是脑震荡吧?”
我的头也没有磕到地上,荡什么?
叶露听到他说话,想想自己的形容一定很是诡异,忍不住回了一句,然后动了动身子,腿上的伤口还是很痛,痛也得动弹动弹,不然周一没有法子上班。
门被推开了,有人进来,带着一股冷冷的厉凌之气,径直走到我的床边。
一股从骨子里边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
他留着长发,齐肩,漆亮而柔顺,比女生的头发还要好,额前的发,遮着眉毛,眼睛比头发更漆亮,闪动的时候,有炯炯的泽彩流溢。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刀削般,有古希腊雕像的感觉。
叶露也抬起头看着他,这个人,让她感觉到强烈的气势,乍见之下,不觉惶然,她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冬子,这个人醒了。
话多的那个终于很简洁地说了几个字。
牟杰,有钱吗?我这里不够,有就先借我。
晋寒冬瞥了一眼叶露,对话多的那个人借钱,牟杰毫不迟疑地从衣兜里边掏出一把票子,都皱得皱巴巴,递了过去,晋寒冬把钱一张张平展开,张数虽然不少,但是面值不多,估计也就是几百块钱。
那个娃娃脸的男孩子挠挠头,也从衣兜里边掏出几张钞票:“冬哥,我这儿也有点儿……”
晋寒冬没好气地骂他:“滚,没你的事儿。”
牟杰也瞪了同伴一眼:“邵阳,你别掺和,惹急了冬子,小心他揍你。”
叫邵阳的男孩子赌气地哼了一声,低着头,好像没敢反驳。
晋寒冬很是不耐烦,在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你们等着,我去借钱,他妈的,什么医院,住院押金最少要五千,”他说着话,好像才想起叶露来,冲着她一点头:“对不起啊,我们赶场子,车快了点儿,我叫晋寒冬,他们是我哥们儿。”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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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晋寒冬要走,叶露连忙叫住他。
牟杰皱着眉,眼睛一瞪:“干嘛?干嘛?怕我们跑了?要是想跑,才不会把你送到医院来,我们冬子去借钱交住院押金,放心,他不回来,我们给钱。”
叶露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冲着晋寒冬说:“嗯,你不用走了,我也不住院。”
哦?
她的话,让晋寒冬他们几个人都愣了愣,晋寒冬折回身,到了床边,离叶露很近,微微俯下身子:“你,你怎么称呼?”
叶露,树叶的叶,露水的露。
大多时候,叶露都这样介绍自己,所以晋寒冬问她,她也顺口说道:“我叫叶露,树叶的树,露水的水。”
晋寒冬本来一脸的不耐烦,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一下,叶露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没事儿,只是皮肉伤,用不着住院,回去打几针消炎针,吃几片止痛药就好了。”
她没有什么大碍,就不想住在医院里边,看他们几个的样子,应该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一支四五块钱的抗菌药,在医院里边就得驴打滚儿一样打着筋斗地翻倍涨价,在家里的时候,有个头痛感冒,不过自己买几片药吃,如果顶不过去了,就到药店里边买针剂,回来找个出诊挂针的大夫,花个四块五块的手续费,直接在家中挂水。打过三四针,也就是五六十块钱,如果在医院,一针就得花一百多。
好像谁说过,世上的病,只有三种:一种是怎么治都治不好的病,吃药打针不过是解解心瘾,如果自己明白,就不用去医院糟蹋钱,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第二种是吃点儿药打壳针就能好的病,反正现在非处方药那么多,随便在药店买两样就好,也不用去医院大题小做;第三种是不用吃药就能好的小毛病,更不用去医院里边瞎折腾……综上所述一句话,有病没病,医院无用。
话虽偏颇,却也幽默,黑色的冷幽默。
晋寒冬犹豫一下:“大夫说要观察几天,你现在没有事儿,万一……”
叶露不以为然:“要是观察三五十年,就不是万一,是一定会有事儿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兄弟也说了,就是刮了两个口子。”
事情有些让晋寒冬讶异,叶露没有醒了的时候,他和牟杰、邵阳两个还商量着,如果叶露醒了要讹诈他们该怎么样应付。
愣了一会儿,晋寒冬点头:“哦,我找医生开些针剂和药,然后送你回家,你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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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霞区。
听到这三个字,晋寒冬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住在虹霞区?”眼光从她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好像在给她的衣着估价,看得叶露既莫名其妙,又有些恼怒,晋寒冬的眼神,实在不很礼貌。
邵阳唔了一声:“虹霞区啊,难怪不在乎钱。”
这次轮到叶露发愣,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自己住的那个小区的住户,家境颇为富庶。
晋寒冬忽然道:“不管怎么样,是我撞了你,除了医药,你想要我赔偿多少?”
赔偿什么?
钱。
钱?
叶露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方才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她觉得自己没有事儿,所以不想住院,买来针剂可以自己找人打,现在人在外边,不比家里,受了伤总要补养一下,这个想法应该不算过分。
只是她真的算不出来应该要多少钱才合适,她不可能自己搭钱进去,更不想要得太多,让人家以为她借机讹诈。
啊。
叶露忽然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情:“你找医院的大夫开药,可千万别在医院里边买,太黑了,拿着单子去外边买吧。”
一丝笑容,融合了晋寒冬眼眸里边:“好,后天我陪着你来拆药线。”
眼光落到晋寒冬腰间的手机上,叶露犹豫一下:“嗯,手机借我一下?只是当地的电话。”
她看看窗外,红日当空,浦玮一定等得急了,他朋友的宴会无法参加,好歹要告诉浦玮一声。
随便,国际长途也行。
晋寒冬把手机扔了过去,转身出去开药了,离开的时候,嘴里哼了两句,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令人心弦震颤。
叶露终于想起来,晋寒冬的样子很像一个影视红星,一个正在走红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