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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佳人

作者:荻秋寒 | 分类:现言 | 字数:24.7万

68.逃避

书名:不负佳人 作者:荻秋寒 字数:3094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42

陈佳人一路开到玉山公墓。

夏季傍晚绚丽的晚霞只剩最后一点紫色的光亮。

佳人踏着这残喘的日光, 跑到夏侯元的墓前,抱着墓碑嚎啕大哭。她觉得自己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舟,没有依靠、没有方向、甚至没有希望。

殷豪已经将决绝的话扔在她的脸上, 她似乎只能用求着他来挽回, 但是她办不到, 她恨他们, 夏侯元在天有灵, 一定也不能因为她恨他们而失望。可是她不求他,他这条线就断了,再能如此接近真相, 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后悔了,觉得自己仍旧太幼稚太置气。她的泪不完全为了殷豪, 她为在这种时候, 还有别的念头而羞愧。

按在地面的手指碰到花瓣, 鲜嫩带水滴的,她抽泣着握起那束躺在墓前的花, 借着半明半昧的微光,看清,是大马士革玫瑰,同方才铺天盖地玫瑰海的榕庄里,是一样的玫瑰。

佳人哽咽着, 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新鲜花束, 香气宜人, 仿佛是刚放下不久, 鲜活的生命, 在岑寂的公墓里灵动跳跃。

箫弘安追到她身后,也一脸震惊地看玫瑰花, 这个墓,显然有人常来探望。这个城里,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定期来看他。

晚风渐起,饶是夏季已到,山林间的阴冷仍然侵骨,弘安脱下自己的西装给佳人披上。“回去吧,回去我陪你聊聊。”

她从墓前站起,慢慢往车边走去,每一步都像千斤重,她太累,想长睡不起,不用去面对外面这个难以招架的世界。

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回白梅山庄,既然殷豪把事情都说开了,箫弘安面对保安时也分外地高调,毫不避讳。

弘安在佳人的家里,随意自在得像回到了自己家,让她在沙发一角窝着,自己忙前忙后给她倒了几杯水,冷的、热的、冰的,每种茶叶都泡了一杯,在她跟前的茶几上一字排开。“要那种,随便挑。”

弘安很多时候细腻得令人发指。然而此刻她没有和他玩笑的心情。由着他在身边坐下。

“谁还没失过恋呢。”沉默良久,弘安冒出这样一句,着意地举重若轻,思量一下,不得不承认,“一天失两场恋的人确实不多。”

他想逗她笑,可她全然笑不出口。两行热泪又顺着脸颊滚下来。

“哦哟,大小姐,别哭了行不行。”弘安抽过几张纸巾,叠得方方正正,给她擦干泪水,可那泪如不尽的泉水,越擦越多,他没有法子,将她揽在自己胸口,“不行啊?那就哭吧。”

“弘安,我一定是个很不讨人喜欢的人,是不是?”她把头脸埋在弘安肩头。

他抚着她的背,“我发誓,你绝对很讨人喜欢。”

“那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太累太累。”

“好好好,去哪儿?去哪儿能开心,我们就去哪儿。”他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小孩子的口吻。

“你说我很讨人喜欢的,那你喜欢我吗?弘安?”

他停住没有作声,抚着她背的手还在默默地动。

“弘安,你愿意娶我吗?带我走,这儿的烂摊子就丢在这里,只有你最了解我,夏侯元的事情就烂在我们两人的肚子里,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的手也不动了。

“你不愿意?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好,只纯粹因为夏侯元是不是?因为你要报恩,所以善待他的女儿?”她推开了他,“我们认识那么久,都没法让你喜欢我,我一定是糟透了的人。”她伏在沙发扶手上啜泣。

从前受尽排挤、甚至是从三楼摔下地面时,她也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讨厌,只觉得是段艰难的日子罢了。然而今天,她觉得自己被全天下抛弃。

“我要是能给你幸福,早就娶你带你走了,不让你孑然一身吃那么多苦。”弘安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两人各自蜷缩在沙发的两头。

佳人冷笑一声,“你给不了我幸福,呵,还不是一样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一样的意思。”弘安猛地蹲在她跟前,“假如,我要娶一个女人,那一定是你,可是佳人,我不想娶女人。”

她没有听懂似的睁大了双眼。

“即使我娶了你,你不会幸福的。夏侯元待我这么好,我待你就当待自己的亲妹妹,我一定要找到能让你幸福的人,可是我自己不能。”他皱着眉,一字一顿地对她道。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卡耐基梅隆读书的时候我就已经遇到很爱的人了,我们一起毕业,一起回来,在一起那么几年,我们每天都在憧憬未来,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带他去见我妈。”他很苦恼地叹气,“我劝他,这辈子会和他一起,但是为了哄我妈开心,我要和一个女人结婚,我差点就结了,伤透了他的心,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去和殷豪结婚,看你为了别的目的,却和不爱的人结婚,就好像看见当年的自己在往火坑里跳一样难受。”他捧着自己的脸,声音里满是不堪回首的落寞。

佳人展开双臂抱住弘安,反过来抚着他的背,“终于都明白了,弘安,有你在身边,我很踏实。”

弘安重又紧抱住她,“我们是一家人,总能熬过去的,夏侯元不会永远背着那骂名。”

外面响起敲门声,弘安站起身,低声嘟囔道,“不会是殷豪吧?”走进玄关,打开门,愣了片刻,回过头来,“佳人,你来。”

佳人站在玄关的时候,感到恍惚和眩晕,还是婚礼装束的容复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把口袋里插着的一朵玫瑰取下,丢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来干什么?”弘安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道。

“箫弘安,给我点时间,和她单独待会儿。”他的声音里满是祈求。

弘安回头征询地看着她,得到一个点头后,恢复了往日的不屑,微仰头,斜眼瞟着他,“我这就走了,你在这儿老实点儿。”

容复走上前一步,将门合上,自己靠着大门,不断喘息,“电梯很忙,我跑上来的。”

佳人不置可否,眼帘低垂。

前段时间有一天,容复坐在这厅里的沙发上等佳人给他倒茶时,偷偷拍过她的照片,而后存在手机里一直没有删,甚至在去马尔代夫为李沛然做伴郎时,他还拿出来看过。

在李沛然的婚礼要开始前,他们两人在更衣室里整理着装。李沛然很是激动,不停地说和冉冉是怎样相识的,爱她像从未爱过别人一样,一如十年前他初堕入情网时一样。

容复是鉴证了他起伏的情史的,甚至自己也很不光彩地参过一脚——那还是他刚刚失去佳人音信时混乱之下做下的错事,所幸都过去了。

容复总觉得他该成熟些,可居然还这么喋喋不休,仍旧和年少时一样,不禁好笑,心里又微微地气恼,李沛然从来不拿他当外人,也就不顾及独身一人的感受,遂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来,不由自主地翻到那张照片,端详起来。

没想到,李沛然年岁大了,终于长进了,眼疾手快地抢过来手机,还不肯还给他了,“哟呵,哟呵,满脸虔诚地看人姑娘的照片呐?我看看,哟呵,真挺漂亮嘿!这么几年过去,身经百战了,现在不要跟我讨教经验了?”还在拿当年初夜的事情取笑他。

要不是婚礼就要开始了,容复还真招架不住他。

李沛然不是逗他玩儿,那张照片他当真看进去了,所以今天在婚礼上,一眼就看出新娘不是当初照片上的人,倒是这个面色苍白满脸抑郁的宾客才是。

借着容复到桌上敬酒,李沛然凑在他耳边,“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听说你结婚,我不知道多高兴,可你好像从来不拿我当朋友,那姑娘就差当场哭出来了,你这婚结得,真的高兴吗?”说完这些话,李沛然重又拿起酒杯,重重碰上他的杯子,“认识这么多年,你一直过得不轻松,祝你从此幸福美满。”

殷柔站在一边,甚是欣喜,容复心里却苦涩,他那苦痛的身世从未和顺风顺水的李沛然说过,可是他却一眼看得穿他,这场婚礼,他并不开心。

所以送走宾客,他顾不得收拾,急忙驱车赶来,想要见她。

“洞房花烛夜……”她喃喃道。

容复上前一大步,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下去。

佳人闭着眼,拼命地摇头挣扎,双手拉扯着他箍着她的胳膊。

他分明看到卷曲的睫毛湿润,眼角有泪水渗出,心疼得不能自已,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在玄关的墙壁,对着樱唇吻下去。

佳人“呜呜”地呻/吟,不屈不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他才松开,停在离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婚礼是真的,可我们的婚姻是假的,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会行夫妻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