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不太舒服，就先在院子里歇着，等过一会儿才出来。”

徐姨娘的笑容有些勉强，但是也并不影响她回答的滴水不漏，推说身体不舒服，就算是陈意浓想要把人叫出来，也不能勉强。

陈意浓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我过一会儿去看看姐姐，免得她一个人无聊。”

她是一片好心，徐姨娘自然也不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如何今日不见沈郎君？”

后宅里头女眷们不太平，陈祯那头也不算如何平静，且不说一个陆舟对沈衡虎视眈眈，林三素来跟楚云岐不对付，拿楚云岐没法子，就波及到沈衡身上，也足以让陈祯头疼。

“衡哥儿如今要准备春闱，他资质愚钝，自然是抓紧了功夫看书温习，比不得林小郎天资聪慧。”

但陈祯本就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三言两语打了太极就让林三不好再说话，看看人家，贬低自己的侄子不说，顺带还捧了他这个做客人的。

也就只得鸣金收兵，和和气气跟陈祯推杯换盏起来。

陆舟作壁上观，看陈祯长袖善舞，并不顾此失彼的圆滑模样，心里对陈祯好歹改观不少：都说这人草包，如今看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正如此评估着陈祯，陆舟上手喝酒也没停，但因为分了神的缘故，自然就不太注意，随手接了酒便饮。

不消片刻，他竟然有些微醺，头昏脑胀，昏昏欲睡，陆舟心知不好，低头看了看手中酒杯，再俯首嗅闻，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看。

酒味浓郁的光是如此嗅闻就让他有些吃不消。

陆舟酒量不太好，这是个秘密，除了几个亲近心腹之外，没人晓得，因此他突然醉酒，也不好发作陈祯，只能起身告辞。

“陈大人，小王有些不胜酒力，能否借花园一用？略做活动醒醒酒。”

陆舟开口，陈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林三少不得打趣几句，陆舟却也不恼怒，端着笑容就往花园走，路过女眷们在的后院时，陆舟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把视线投向在人群里也格外夺目的陈意浓身上。

陈意浓正笑着跟各位夫人交谈替沈氏散布名望，自然没有看见陆舟，但是一心一意守着陈意浓的素鸳，却把陆舟痴缠的眼神看的清清楚楚。

小丫头下意识俯身替陈意浓斟满果汁，用身体挡住陆舟对陈意浓的窥伺。

“过一会儿，去请陈娘子过来。”

然而越是看不见的东西越让人惦记，陆舟此刻正在酒醉，自制力本就比平时差了不少，更别提此刻阻止他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身为皇子皇孙那点骄傲气性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他三番两次被陈意浓拒绝就算了，如今这个小丫头算什么东西？

陆舟越想越气，身上就更加燥热，他有些烦躁的扯开衣领，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才让领着他过来的青衣小厮尽快带着他去花园吹风散心。

谁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素鸳就借着斟酒的名义低头将她刚才看见的事情都跟陈意浓说了。

听见陆舟往花园去，再加上伺候着陈祯他们的小厮里头有陈意浓的耳目，陈意浓就越发肯定，陆舟无故离席，想必跟陈意拂脱不开干系。

但如今还有个拦路虎，人家说拿贼拿赃，如今想要把陆舟跟陈意拂按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得知道陈意拂行动的具体时机。

然而事到如今，陈意浓还是没能成功在徐氏跟陈意拂身边安插眼线，不得不说，徐氏这方面的确厉害。

陈意浓想着没有多余时间来给她感慨这些事情，一边却忍不住要想，说到底还是心里没数，手里缺人。

然而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燕子报恩似的事情。

“姑娘，这是玉燕送过来的。”

素秋拿着一张纸条递给陈意浓，陈意浓微微扫过，视线就落在素秋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丫鬟身上。

“你可看得清楚，拂姐姐当真从园子里出来了？”

这丫鬟面容沉静，跪在地上回话：“奴婢看的真真的，并不敢撒谎，大姑娘千真万确往后头客人歇息的耳房去了。”

陈家是三进院子，又有东西跨院，常年留着西跨院的几个屋子做客房，花园子也在西跨院，算起来跟陈意拂如今休息的院子离的极近。

陈意浓翘起唇角：“辛苦姐姐过来报信，素鸳，拿着银子给姐姐吃酒去。”

她倒要看看，如此瓮中捉鳖，陆舟还能躲到哪里去。

……

陆舟原本想着出来吹吹寒风或许会舒服些，谁晓得寒风拂面，他的酒意反而更重。

一贯疑心重重，陆舟并不愿在旁人屋子里歇息，每年宴会，屋子里传出风流韵事被人算计的男女还少么。

更何况此地还有个她。

想到一贯对自己不大待见的陈意浓，陆舟露出苦笑，心里却越发笃定要将这个小女子纳入囊中。

有头脑又貌美的女子谁不喜欢？

更何况对方还有个在他看来根本不算高的家世，这就十分好拿捏了。

陆舟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不紧不慢的行走着，陪同他外出的小厮不知什么时候放慢步伐。

跟陆舟越走越近，一阵淡淡的甜腻香气从风中传来，陆舟陡然停下步伐，不肯再往花园里深入。

“瑞王殿下，您怎的不肯再往前走了？前头有个亭子，四面通风，用来醒酒是最好的。”

陆舟不回话，只是手指已然攥紧身侧佩剑，他曾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背着功勋的武将，如今虽退下来，但日常行走佩剑的殊荣却还没被摘下。

长剑缓慢出鞘，在风中越发寒冷，雪花扑在剑身，那柄剑此刻对准了眼前这个陆舟从未见过的陈府小厮。

梅花清淡而凌冽的香气在冬日越发明显，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醉酒的陆舟此刻才察觉，四肢的乏力已经远比醉酒来的猛烈。

那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的小厮抬起头，露出一张在人群里马上就能淹没在众人中的面容，普通到几乎不会有人在非刻意情况下对他有所印象。

是做暗卫的好面子。

一柄剑，一支匕首。

他与陆舟对峙。

“瑞王殿下，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