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为的也是姨娘好，倘若徐氏让姨娘出了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逃不过，成王败寇，奴婢虽说没读过书，可戏本子却是听过。”

她先如此说，等着玉燕冷静下来些许，才又开口。

“咱们好不容易抓着徐姨娘的漏洞，万不能打草惊蛇，更何况西府的夫人也未必就不会动手，咱们上回眼巴巴过去找她，倒被人打了太极，如今眼见着徐姨娘要请崇明郡主过府吃茶，西府夫人只消抓着机会让拂姑娘在郡主跟前丢面，这事儿就成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玉燕心里也有数，西府周氏也是厉害人，她们都是陈府经年的丫鬟，早几年周氏还未曾分府出去的时候，那可是一等厉害的人物。

这样有能耐的周氏，岂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又何须玉燕去找她呢？

这个道理玉燕此刻冷静下来就懂，只是仍旧迷茫：“按你这么说，我如今跟束手就擒，又有什么区别？不能做些什么，我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若您当真想做什么，把这个消息悄悄的告诉大姑娘就成，大姑娘又怎么会待见徐姨娘母女两个？要知道今日徐姨娘还吃了大姑娘一个大耳刮子。”

偎翠身上被玉燕泼到的茶水此刻已经彻底冷下来，衣裳紧紧贴着肌肤，有些冰冷，但她不说话了，只是垂着头等着玉燕的想法。

这个人一意孤行起来实在是可怕，好在能够劝说住，只是今日又要再换一身衣服。

偎翠百无聊赖的想着，甚至心思根本就不在玉燕身上，因为不管玉燕究竟，会不会同意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位大姑娘，她都会去说的。

好在玉燕的反应节省了她暗中送消息的功夫：“这样吧，你明日一大早偷偷的去夫人那边跟姑娘说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看见。”

偎翠应了下来，毕恭毕敬下去更换衣裙。

京都的春天来的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等到适合四处走动赴宴的时候，已经临近春闱，冬日里的寒气迅速的消失不见，甚至陈府院子里都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桃花。

梅花则是只剩三两枝孤零零的坚持着。

沈氏的病情似乎也随着天气变暖而好转，这一段时间苦苦盯着沈氏的陈老夫人也算松了口气，她自己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的对沈氏下手当然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谁知道陈家里会不会还有人想要沈氏的命？

倘若当真出了什么差错，先不说自己那个孙女会作何反应，就算是这个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自己照顾自己的病重的媳妇，反而把人弄死了，这是什么道理？

“既然如今你母亲身子在好转，浓姐儿你也不必日日住在这里，说到底是大姑娘，传出去不好听，早些收拾东西搬回去吧。”

但这并不影响陈老夫人仍旧想处理掉沈氏的心，因而一旦沈氏的身体好起来，陈老夫人就急着要把陈意浓赶走，毕竟陈意浓留在这里她还怎么对沈氏下手。

“祖母说的是，意浓这就回如意院。”

然而出乎沈老夫人意料的是，陈意浓居然极其迅速的就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甚至当天下午就让人把东西收拾好了直接搬回如意院。

动作迅速的让陈老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事实很快告诉她并不是，只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老夫人，如意院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要查账，讲这段日子辛苦您了。”

陈意浓前脚刚到如意院，后脚就派人来查陈老夫人的账，徐姨娘已经有段时间不管中馈，这些日子都是陈老夫人手里拿着沈家跟陈家合在一起的两股银子。

如今才刚离开，扭头就说要拿管家权利还要查账，明摆着就是不信任陈老夫人，陈老夫人自然勃然大怒。

“回去告诉你们姑娘，没她这样做小辈的，来查长辈的账，她凭的是什么？滚回去！”

陈老夫人直接把手里头正在翻看的厚厚的账本砸了过去，可偏偏过来的人是素缨，她可不怕这么个老态龙钟的老夫人丢过来的东西，拧着柳腰直接躲开，笑道。

“老夫人这话可就说的难听了，我们家姑娘也是一片孝心，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就想着心疼您老人家的身体，琢磨着要给您松松担子，生怕您年纪大了吃不消。”

她笑眯眯的，但却半点不把陈老夫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说陈老夫人年纪大了的语气，跟陈意浓如出一辙，可谓是有其主就有其仆。

气的陈老夫人不行，又不能真拿这个一点错都没有的小丫鬟出气：“那就回去跟你们姑娘说，孝心我收了，我也体贴她年纪小身子素来不好，账本仍旧由我管着。”

“我们家姑娘早就晓得老夫人您是个最慈善不过的长辈，因而来之前就跟奴婢说了，倘若您实在不愿意，不妨就把先前徐姨娘给您的账本给她，她看看过过眼。”

这话的意思就是陈意浓的确是查账，但本来就不是奔着陈老夫人去的，只不过是盯上了徐姨娘，想要痛打落水狗罢了。

但陈老夫人却有些犹豫，陈意拂出嫁在即，徐姨娘又是陈意拂的生母，到时候尊贵起来也不是好得罪的人，更何况如今沈氏这头她还举棋不定，就更不好得罪徐姨娘了。

“老夫人犹豫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又是长辈，我们家姑娘自然也不会做这种让您为难的事。”

素缨看陈老夫人犹豫不决的模样，口齿伶俐的又说了一段，听的陈老夫人有些心动，她虽因着拂姐儿的婚事愿意给徐姨娘脸面，但说到底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媳妇比自己厉害的。

这就是她这么多年看不惯沈氏的理由，生的貌美不说，偏家底丰厚管家有方，比起她空有一张脸，自然强出不少，徐氏原本处处比不上她，可最近一段日子春风得意，风头隐隐约约都要比她还强，这让她如何能忍受呢？

再加上徐氏只是个妾室，她就更接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