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消息如约送到玉湖手里，陈意浓看见结果后轻笑出声：“赢嬷嬷果然没死。”

“这个老虔婆！”

素鸳是比较义愤填膺的，她向来讨厌陈老夫人跟赢嬷嬷，但素秋显得更和善，甚至安抚着素鸳：“好歹咱们知道她还活着，总能找到人的。”

“是了，你们去拟帖子给二婶婶她们，请她们上门来略坐一坐。”

陈意浓烧了那张纸，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祖母那场火起的也蹊跷，也许咱们去问问祖母，就知道情况了。”

但她转而想起，如今陈老夫人还活着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如果她就这么请陈家上门，哪怕是以沈衡的名义，也足以引起某些人的重视。

“帖子先不必送，替我去请钱先生来。”

陈意浓决定眼界放宽点，要处理这种事，光凭闺阁手段是不太够的。

“飞羽卫，嗯，能借我用么？”

钱善过来的时候，陈意浓有些踌躇的开口，她很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感，甚至原先并不打算从沈衡那边要人手或者过问飞羽卫的事情。

飞羽卫并不是她跟他所共有的。

陈意浓始终这么觉得，哪怕她也觉得夫妻一体的说法是正确的。

“主君跟我们说过，您说的话就等同于他的吩咐，所以您想做什么，大可直接示下。”

然而钱善的回答让她微微有些错愕，陈意浓略作沉吟，到底没当着钱善的面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就麻烦您了，得空能否让飞羽卫去陈家西府悄悄问问我那祖母，到底是谁放的第一把火。”

钱善拱手称是，转而陈意浓又将几件她如今不太方便但迫在眉睫的问题处理好，这才送走钱善，派人去领小王氏过来。

“碧薇姐姐，我不在的时候，到麻烦你照顾主君了。”

小王氏虽说是被禁足扣押在沈家，但整个人的容貌也只是略显憔悴，可见并非吃了苦头，然而她才听见陈意浓的话，就白了脸色：“我、我只是……”

“说说，是你听了舅母的使唤，还是你自己先拿的主意？”

陈意浓垂着眼吃了口冰裂瓷阔口莲花盏里的果子露，不紧不慢问道，小王氏下意识要把事情推到王氏身上：“是姑母、是姑母她拿的主意！”

“哦？那你说说，这香是哪来的？”

听小王氏这么说，陈意浓信以为真似的，把一点装在白瓷金胆粉彩盒里的胭脂色残香丢在小王氏跟前：“舅母已经从庄子上回来，她身边的嬷嬷我也问过，是给了你香不错，但却不是这份。”

“我听说如今府上来了个农耕穑稼极拿手的先生，在调香上也颇有心得，不如去请先生来看看，这样好的东西是出自哪里？”

陈意浓刻意咬重最后一句话，小王氏一听，就知道陈意浓心知肚明，当即软在地上，啼哭道：“本、本也不是我想这样做的，只是你不在府中，我想着总要有人照顾他，我这才……”

她嘤嘤呜呜掰扯不清，陈意浓不耐的给了素鸳一个眼色，素鸳心领神会，断喝道：“我们家夫人好端端的问你话，你有一说一就是！哭哭啼啼的纠缠做什么，莫不是想逃罪？若真是如此，京兆尹大理寺，你二选其一！”

其实不管是京兆尹还是大理寺都不管这种良籍女子自甘堕落的事，毕竟不是国孝期，但小王氏从江南来的，又出身不高，根本不知道其中关窍，一听就吓破了胆：“是、是一个极富贵娘子给我的！”

“生的桃面柳腰，杏核眼，含笑唇，眼下一点红痣，看起来三十才出头，是不是？”

陈意浓琢磨着能插手沈衡后院巴不得沈衡后院不宁的也就只有陆舟并陆湘君那头，便试着说了陆舟身边一个常出来行走的女先生的长相，小王氏摇摇头：“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看不清脸，总是戴着面纱，她让我得手后将报酬送到蛮素馆去。”

“她向你要什么了？”

“要、要了衡哥儿的一枚玉佩，贴身的那枚双鲤戏莲的。”

小王氏声如蚊呐，怯怯的说了几句就又想再啼哭求情，却被素鸳一瞪吓得不敢再说话，陈意浓挥挥手，示意素鸳使唤两个婆子把她带出去。

“姑娘，那蛮素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都是女清倌，但到底是烟花柳巷，小王氏自作孽，您可别想着去那里头找人。”

等到入夜时分，陈意浓还在琢磨小王氏的事，素秋担心她真想去那秦楼楚馆里走一趟，急急劝说起来，就连素来只会听陈意浓吩咐的素鸳也附和着素秋：“就是，您是什么身份，那小王氏是什么身份？慢慢的找总是能找的机会的，眼下要紧的还是赢嬷嬷的事。”

陈意浓笑笑，并不直接表态，收拾洗漱好换了身月白里衣，才绞干头发，沈衡就进了屋，素鸳素秋照例退出去，陈意浓含笑起身替沈衡松下发髻跟玉带：“飞羽卫本该是你的，你让他们那样做，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当的，没本事的男子才不许自家娘子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拿来用，我又不是那种人，今日陈大人想请我同祖母去陈家过年。”

“我娘的嫁妆到底还没还清楚，但陈家东府修缮起来并非小事，向来是惦记着外祖母年纪大，你又是外院的爷们，不好管内院的银子才有这出，不碍事，由着他们作死，说来宫中如今怎样？”

陈意浓抿着唇笑，心里暖融融的，更是温柔，沈衡自己洗了脸脱下靴子坐在床上：“太子同瑞王不常见面，只是最近圣人身子不太好，时常在吃药，许是早几年受了伤的缘故，飞羽卫要做的事让他们不必再去陈家，到时候我自己去问就是。”

说起圣人身子不太好，沈衡口气冷漠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身父亲，反倒是说仇人，他很快又换了话题：“苏勒回了西域，西域那边闹腾起来，楚家许是要出征一趟，我应当会跟着去监军。”

陈意浓一怔，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个侍讲做监军，但一看沈衡表情，就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