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汐与楚音互不相识的样子，让一旁的沈衍舟感到疑惑。

他已经完全想起来，沈柠汐和他提过“楚音”这个人。

怎么现在……

沈衍舟心里的困惑并未放在脸上，而是配合着沈柠汐，也朝楚音望去。

他是真不记得自己与眼前这位姑娘何时有的接触。

“原来你是恩人的妹妹。”楚音是真不认识沈柠汐，笑着和她欠身行礼，“之前我因为犯了错，得罪了一些人，被母亲叫人拖进巷子里惩罚。幸亏当时有沈公子出手相救，我才逃过一劫。否则的话，只怕我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楚音说的很委婉，把老鸨称为母亲。

若不是沈柠汐提前知道了她曾经的身份，只怕这会儿该疑惑，哪家的母亲居然这么狠心，要把自己的女儿打死？

至于所谓的犯了错，得罪了人，大概是指没有伺候好客人。

经过楚音的提醒，沈衍舟倒是想起来了。

是曾发生过这件事，但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当时沈柠汐还痴迷司寇倾，久到当时他还没有和二姐外出求学。

那日，沈柠汐非要上街，说是要去买什么首饰。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定是得知了司寇倾的行踪，想要跑出去找他。

沈正宗当时大怒，不允许他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再跑出去找男人，丢人现眼的。

沈柠汐哭闹伤心，执意要出门。沈衍舟实在舍不得她难过，便答应沈正宗陪她一起，会看好她，不让她乱来。

有他开口，沈正宗才松了口，允许沈柠汐出门。

后来，沈柠汐果然是去书肆找司寇倾，她答应沈衍舟只说见他一面，去和他几句话，很快便回来。

沈衍舟默许了，可他又不愿看见沈柠汐同司寇倾在一起时的笑脸，对他而言太过刺眼，让他苦涩。

也是那个时候，他心不在焉的四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里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夹杂着虚弱的求饶声音，那明显是姑娘的声音。

“赵家世子你也敢拒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得罪了他，是想把我们都害惨吗？”

“不就是那点要求吗？你有什么受不住的？忍一忍不就过去了？现在惹得赵家世子不快，谁能保得了你？”

“你也别怨我们，鸨母说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

“求求你们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敢拒绝反抗他了，我都受着，都受着……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帮我去和鸨母说说话吧……”

躺在地上的女子被打的奄奄一息，用最后的一些力气在和他们苦苦哀求。

但这几个人并没有心软，用棍子打，用脚踹，半点都不留情。

他们听命于老鸨，要是不好好教训她，回去之后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

沈衍舟发现了巷子里的凄惨一幕，立刻上前，厉声阻止：“你们几个住手！”

那几个龟奴就像没听见，手中的动作半点都没有停下。

倒是其中一个扭头看了沈衍舟一眼，见他文质彬彬，看着像是没什么本事的书生，不耐烦的指着他，撂狠话：“这儿没你的事，从哪儿来滚哪儿去，不然连你一块打。”

“公子，公子救我……啊！”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楚音向他求救，但立马又挨了一棍子，吃痛的惊叫。

沈衍舟向来温润的脸上浮现出怒意，他冷着脸走到这些龟奴身边。

一个龟奴扬起棍子，想朝楚音身上打去，沈衍舟直接伸手，在半空中抓住了棍子，只稍微一用力，棍子便被他折断丢在地上了。

他是斯文儒雅的读书人不假，可他也是在将军府长大的，武功内力也很强，只是不轻易显露罢了。

这几个龟公惊讶不已，意识到眼前这个书生并不文弱，甚至是个隐藏的高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打算先把他处理了。

但是在靠近沈衍舟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沈衍舟的腰牌，上面写了一个“沈”字。

这更是让他们一惊，立马窃窃私语：“他身手不凡，又是沈家的人。”

“该不会是沈将军府那位武功高强的大少爷吧？”

“和他交手我们占不到便宜，反正教训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走。”

几个龟公也不是什么硬骨头，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立马就撤离了。

沈衍舟知道他们误把他当做是沈凛然了，他也懒得解释，当务之急是救下这位可怜的姑娘。

“姑娘，我送你去医馆。”沈衍舟半蹲在楚音面前，略微担心的皱着眉头，打量她的伤势。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劳烦公子了，但小女得回、回去……若是回去迟了，怕是又要挨罚。”

楚音头发和衣裳凌乱污秽，满脸是淤青伤痕，鼻子和嘴角也渗出一些血迹。

她这样肮脏卑微的蝼蚁，能得到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出手相助，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敢再麻烦他。

她挣扎着，忍着全身剧痛，扶着墙艰难的爬起来。

沈衍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并不嫌弃，只觉得她实在凄惨可怜。

她都已经伤成这样，站起来都困难，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沈衍舟上前，扶住了她：“姑娘，唐突了。”

楚音愣住了，有些惊讶的望向他。

所有的男人可以肆意践踏她，从来不把她当做人。

而他分明是在帮她，紧紧是捧着她的胳膊，就对她说“唐突”了。

这是楚音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人，活生生的人，且是一个本该被呵护的姑娘家。

哪怕是这段日子经常来找她，格外宠爱她的司寇公子，都不曾让她得到这样的尊重。

“你伤的很重，若现在就回去，是不是还要被安排接——”沈衍舟的话戛然而止。

有些事，不必说的那么明白。

楚音苦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她这种身份，有什么资格觉得羞耻的呢？更何况，他只是在说一件事实罢了。

沈衍舟没多说什么，轻轻搀扶着她，送她回烟柳巷。

他是洁身自好之人，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

站在门口的时候，外面揽客的姑娘，还有她们身上的胭脂水粉味，还是让他不适的皱眉，身体也有些发僵，打心底的排斥抗拒。

楚音好歹也是见识过各种男子，立马就明白过来。

她理解体贴开口：“公子不必为了我这样的人特地破例来这种地方。能得到公子的相助，小女已是感激不尽。日后公子若是有需要小女的地方，小女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