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萍又惊又喜，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妈妈……你怎么哭了？”

一旁的刘小雪看着母亲居然哭了，一时有些被吓到了。

“没……没事，妈就是高兴……”

张玉萍连忙背过身，伸手抹了一把眼睛，调整了情绪。

“哦……妈，这位大姐姐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刘小雪很懂事，她不认识夏宝珠，却只觉得亲切，忍不住偷偷去看对方。

“她是……”

“我是你妈妈的同乡，牛肉面好了，快去那边吃吧。”

恰好牛肉面也好了，夏宝珠笑着提醒两人赶紧吃面。

“你吃完了吗？要不要……”

张玉萍很想和大女儿多一点点相处时间，可又开不了那个口。

“我吃得差不多了，对了，你现在……是带着孩子单过？刘大牛有来找过你们麻烦吗？”

“找过几次……不过我都骂回去了！而且我们厂里有不少同事都帮我一起拦着他，有一回他还被咱们厂保卫科的同志赶出去了，后面就再没来找过我了……今天……今天是小雪的生日，她一直想吃牛肉面，我就领着她来了……那个面钱，你要不告诉我一下你的地址，我回头给你送过去。”

“原来今天是小朋友的生日啊……”

夏宝珠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领着孩子来吃生日面的。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当年被寄养在薛家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被关在牛棚里，每天祈祷妈妈赶紧来接自己回家，可每一次……希望都会落空。

落空的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再期待了……

她明明应该天然抗拒眼前这个得到了母亲所有爱的小姑娘，可看着对方身上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和那一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猫瞳，她的心……就有些软了。

算了……至少，自己也并不是没有人爱，儿时的爷爷，现在的亲人，朋友们……

现在的她，过得很好……也有很多的爱……

何必一直执着在过去那个不快乐的自己？

“我今天出来的急，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小银锁给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她身上也没什么适合送给对方的礼物，唯有这个前几日和霍灵逛街时买的小银锁，当时买这个就是纯属买着好玩的。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张玉萍一看，连忙起身推拒，“不要不要！这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就是个小银锁，不值当什么的……难得孩子过生日，也是凑巧了，就收下吧。”

“这……”

张玉萍知道对方是真心送的，心里也明白，这孩子怕是早就认出了自己……

“拿着吧，你们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夏宝珠喊上已经吃完的霍灵和柳洁如，准备走了。

“那我送送你们吧……”张玉萍起身，想要送送对方。

“不用了，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诶……”

张玉萍应了一声，看着大女儿离去的背影，眼泪又落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这个大姐姐到底是谁啊？真的是咱们的同乡吗？”

“她是……是同乡……”

自己已经是这样了，眼下宝珠看着过得很好，她这个当妈的，不能帮衬人家半分，至少也不给对方添麻烦……

张玉萍忍住了心中的不舍，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催着小女儿赶紧吃面，“快吃吧，你姐姐给咱们买的面，不吃就坨了。”

“哦。”

刘小雪大口大口吃着面，眼前的牛肉面太香了，香得她都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其他了。

“宝珠，刚刚那个大婶是谁啊？真是你老乡？”

回去的路上，霍灵看夏宝珠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她是我妈妈。”

夏宝珠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是你妈妈……啊？！你妈妈？！”

霍灵嘟囔了一句，旋即就愣了，惊呼出声，“那……那她怎么……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玉萍阿姨的，她……好像还真有点像！她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她被你爸赶走以后就再没回过家么？原来她在黎城县啊！这里离开清河县不远啊！怎么就不能回去看看你呢？！刚刚那个也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这样呢？！”

霍灵起先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就有些生气了！

她小时候跟着家里人去过一回夏家的，那个时候夏宝珠才出生没多久，当时她自己也还是三四岁的样子，记忆很模糊了，但当时是有照片留下来的。

她之前还和宝珠在家里翻老照片的时候看过一次，当时怕对方看了触景伤情，还特意快速翻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眉眼五官还真是有点相似……

她还以为对方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不能回家去看一看宝珠。

现在看来，对方只是穷一些，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回去的。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那宝珠怎么还能那么大度？又是给她们买吃的，又是送那个小姑娘生日礼物的？！

要是换了她，她肯定不干！

“被我爸赶出去以后，她无处可去，只能投奔了娘家，结果她娘家人扭头就把她给卖了，买了她的男人是个屠夫，怕她跑了，就整天对她非打即骂，要不是想要让她干活赚钱，怕是连家门都不让出，上几个月，我从王金凤那里问到了她的地址，一路找过去，正好遇到她被那人绑着打……”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些杀千刀的，真不是人！就知道欺负女人！她娘家还是人么？！居然把亲生闺女卖给一个家暴男！是不是人啊？！”

霍灵向来就是疾恶如仇的性子，刚刚还在替夏宝珠不值，现在又替张玉萍打起抱不平来！

“宝珠……这里的民风是不是不太好啊……怎么到处都有拐卖妇女的？我那小姑姑……不会也正遭受着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