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放眼望去，白雪依旧覆盖大地，天地似乎连成一线。

东边却是隐隐约约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光晕。

放晴了。

顾半夏在灶房里准备早饭，老大老二在帮忙打下手。

灶房里面热气腾腾，熏的娘仨额头上满是热汗。

秦飒在东屋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堆在墙边的药草，各种各样的药草散发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清新的气息，让秦飒忍不住深呼吸。

香！

小四小五摸到了堂屋，“小妹，你还没起啊？羞羞羞！”

小六趴在炕上，像小青蛙一样，小屁股高高的撅起来，两只小脚丫丫还露在被子外面，一伸一缩的。

小四跑过去一把掀起被子，“太阳都要晒到小妹你的小屁屁啦！”

小六不好意思的扭过小脑袋。

抠着小手指和两个小哥说道，“昨夜里，鹿鹿数羊羊，没有数完就呼呼了，小四哥小五哥，没有被鹿鹿数到的羊羊会不会生气吖？！”

小四拍了拍小胸脯，仗义的说道，“没事儿，小四哥帮你继续数。”

等顾半夏和孩子端着早饭进来。

就看到小四小五小六三个小崽崽在炕上躺成了一排，睡得香喷喷的。

顾半夏：？

把崽崽们叫醒，用了早饭。

顾半夏套了牛车，抱出去一床被子放在牛车上，让小一点的崽崽御寒，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镇上去。

没有叫宋珏的原因，是因为经历了张家那件事，宋珏就被吓到了，没过几天就被宋春兄弟俩送回了宋家。

宋珏临走之前还去顾半夏家里哭了一场，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路上牛车慢悠悠的颠簸着。

小六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路边的大树，“娘，树爷爷穿上白白厚厚的衣裳啦！”

秦·乡巴佬·小六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雪天路滑，牛儿也走得慢，原来一个时辰的路程走了接近一个半时辰。

终于到了镇上。

临近年关。

再严寒的天气，再厚重的冬雪，都掩盖不住人们欢欢喜喜迎接新年的热情，此刻镇上已经是熙熙攘攘。

顾半夏认真的交代崽崽们，“一定不可以乱跑，这么多人中肯定隐藏着好多拍花子，你们要紧紧跟在娘的身后，如果有奇怪的人就大声喊娘。”

保证六个崽崽全部乖巧的点点头，顾半夏才松了口气。

“让开让开！”

“通通让开！”

一道威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半夏扭头一看，看到穿着官服的衙役们都带着武器，排成两排，在路上巡逻，带头的官差骑着高头大马，威武的紧。

顾半夏赶紧护着孩子们在路边站定。

身后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唉声叹气，窃窃私语。

“天灾人祸，天灾人祸啊！”

“听说本来理应避免，可是派去赈灾的是九千岁的人，他们受了九千岁的指派中饱私囊，不以民生福祉为己任，私自扣押了朝廷下放的赈灾银钱，就连朝廷派遣下来的粮食都被卖掉，换上了缺斤少两的坏粮，要了大家的命啊！”

“奸佞小人，得志猖狂，必不得好死！”

“望圣上圣明，早日看穿奸佞小人之面目。”

“呔！那狗贼，哪怕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上刀山，下油锅，诛九族，杀之而后快，都难以平民愤 ！”

“听说衢州都乱了套了，只希望逃窜之流民，不会波及到咱们这里！”

“难说，难说啊！”

顾半夏暗暗地听着。

他们口中的衢州，应该就是车前村之前草药的收购地，联想起之前老叟来卖草药时候说的话，顾半夏彻底明白了。

应该是夏日衢州发了水灾，朝廷派来的官员赈灾不力，以至于让衢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此时冬日严寒，家家户户难以为继，便，乱了。

若真如两位老叟说的那般。

那么九千岁……确实该死。

顾半夏注意到旁边的秦易双手捏拳，眼眶微红，声音低沉的嗫嚅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轻轻拍了拍老大的肩膀。

冲老大笑了笑，“我们去买鞭炮。”

秦易一晃神。

旋即点点头，嗯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顾半夏身后，只是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刚才娘的那抹大气的笑。

似乎在安抚他说：莫着急，有志者，事竟成。

秦易和秦珥落在最后。

小耳朵低声问道，“那个人怨民愤的九千岁，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易摇头。

拉着秦珥躲过挑着扁担的货郎，“腌臜小人罢了。”

秦珥叹息一声，“只是苦了衢州人民了。”

顿了顿。

小耳朵霸气侧漏的捏起拳头，“若有机会，我定要亲手取了九千岁的项上人头！”

又顿了顿。

再次补充一句，“给小四当球踢！”

秦易：“……”

兄妹俩便不再说话。

顾半夏注意到兄妹俩的悄悄话说完了，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挥挥手，“老大老二，快一点走。”

两个孩子屁颠屁颠的追上去。

一家人先去杂货铺买了不少鞭炮，顾半夏心里有打算，不仅仅过年时候用，等到她的制药厂正式开业的时候还要鸣炮呢。

小四看到那么多鞭炮眼睛都亮了，“这……这能炸多少粪坑啊？”

秦珥扭着小四的耳朵，“炸多少粪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是再作死，把你炸上天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六蹦蹦哒哒。

期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小四，“小四哥，阔不阔以顺便帮鹿鹿看一看嫦娥仙女的小白兔是不是和我们家的小兔兔一样可爱呀？”

小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说一说，我都答应娘以后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啦！”

顾半夏又带着崽崽们去买了一整套崭新的碗筷，是小六挑选的，每一只碗底都有一朵栩栩如生的小花花。

出来杂货铺。

在门外的小摊上给崽崽们买了冰糖葫芦和小糖人。

小四三五口就吃光光了。

眼巴巴的瞅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的。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只有小五。

伸出一根胖乎乎的小手指，“一个山楂一文钱。”

小四不服气，“小五呀，我可是你哥哥。”

小五脱口而出，“那三个山楂两文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