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潼关离间马超之后，曹操便一路西进，乘胜追击。

尽管马超又在长安以北的渭桥狙击了徐晃一次，小有斩获，但这仍旧改变不了全面溃败的事实。

曹操进驻长安后，又派出徐晃夏侯渊继续追击马超残部，准备一鼓作气消灭马超。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是程昱告诉曹操，说是散关附近疑似出现汉中的军队。

曹操不以为意，告诉众人，汉中到陈仓路途遥远，光是运粮就得耗费一大半的兵力，即便是张谦和马超联合，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现在愤怒的马超，自己的地盘被人染指，说不定他们双方就打起来了。

但是，很快，曹操便由面色轻松，转为了凝重，屏退众人后，曹操问荀彧：“宛城真的失守，而且于禁败了？”

“于禁使计包围了设伏的文聘，结果却被赵云用疑兵之计击退，现在屯兵昆阳，派人请罪，顺便请求丞相的意见。”

“胜败乃兵家常事，于禁是个懂进退的人，他屯兵昆阳，刚好挡在了宛城去往许昌的途中，这样我就有时间去收拾马超了。”曹操没有因为于禁兵败就震怒，更没有夺取他的兵权。

但是，荀彧接下来的话让曹操彻底坐不住了。

“曹仁失了樊城，后中箭被俘，关羽以曹仁为质，声东击西拿下了襄阳。”

曹操一下子沉默了。

“丞相？”

“丞相！”

“呃啊——”曹操突然发疯似的，把桌上的竹简都推到了地上，“曹仁，我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不战死？还害得我丢掉了襄阳？”

天底下的坚城不止襄阳一座，但是城高墙厚，又依山畔水，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的城池，天底下只有襄阳一座，襄阳丢失，势必天下震动。

“丞相，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周瑜出兵突然出现在了临淄，臧霸孙观不是他的对手，周瑜此刻，正直杀向邺城。”

曹操“嘭”的一声把头撞在了帅案上。

荀彧想要靠近，曹操伸手阻拦，随后又双手抱着头，“我头痛欲裂，快请医官过来！”

在医官给曹操扎了几针之后，曹操晕了过去，一直到了深夜，曹操才醒了过来。

曹操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了荀彧。

“我昏过去多久了？”

“只有半天时间。”

听到这，曹操松了一口气。

“周瑜怎么会出现在徐州？”曹操想不明白，若是足以打败臧霸的大军无声能无息出现在北面，那是不是下一次就能出现在他身边？

荀彧想了想，说道：“很可能是从海上来的？”

“海上？”

荀彧点了点头。

海上行军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江船和海船完全是两码事，曹操不懂造船，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或许江东造出了新的战船，能够在海上行驶！”荀彧猜出了曹操的疑惑，这般说道。

“可恶！”曹操恨得不仅仅是周瑜造出了这样的船，更恨的事，曾经间谍遍布各地的校事府，自从交到了曹丕手上，就完全没有发挥出它的功效了。

若是郭嘉掌控校事府的时候，新船这样的大事，他早就知道了。

“可恨！”曹操一拍床榻，又问荀彧，邺城还有多少兵马。

“邺城原有守军五万，此番公子曹彰带了三万精兵增援关中，故而只剩下两万老卒。”

“周公瑾眼光独到，实在是我的心腹大患！”曹操隐隐又觉得脑子有些发胀，加上上次在赤壁，周瑜已经两次在最好的时机痛击他的要害了。

“丞相，还有一个消息在下必须禀报！”荀彧想了想，秉着脸说道。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曹操呵呵一声，如同想咳却咳不出来一般，“一股脑全说出来吧！”

“河间似有反迹，公子曹丕已经提前征调各地大军前往拱卫邺城，因为未经您的允许，所以他特地上书请罪。”

“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曹丕犯上的举动，此时在曹操眼中，却是魄力的表现。

只是，曹操还是很快落寞了下来，询问荀彧该怎么办。

“丞相，下令撤军吧！马超不过疥癣之疾，但是邺城许都任何一处出了问题，立刻便是天下大乱。”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眼看着就要彻底消灭马超，收服关中，此刻退兵，马超在羌胡之中具有极高的地位，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

“除非丞相把天子迁到长安来，否则，退兵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把天子迁回长安，那他不和董卓一样了吗？

曹操自认不是董卓那种粗鲁的莽夫。

“文若，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喏！”

曹操想到了他一开始会盟诛董时的意气风发，也到了濮阳败给吕布时的狼狈无奈；

但哪怕是官渡面对袁绍，曹操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他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马超，也不是刘备孙权，而是领地内的叛乱，宛城是因为侯音卫开叛乱丢的，现在河内也有百姓叛乱了。

曹操想起了张谦当初说的那番话：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屯田百姓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果实被一小部分人汲取之时，这就是秩序破坏的开始！”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或许张谦一开始所指的攻守之势相异并不是指赤壁的胜负，而指的是现在吧？

曹操心想着。

可是，若自己不是靠着屯田的赋税，去奖赏和激励士卒，那自己麾下的士卒又如何归心？难道让现在手下的兵也和青州兵一样吗？

张谦啊张谦，我真希望你这一刻就穿过秦岭来到长安城下，这样我便可以再和你辩驳一二，看看你这个向往圣人之学的读书人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我更想看看你将如何收拾这个破碎的关中？

你可千万不要学着孔融，在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带着他们天天读圣贤书，这样的话，我会看不起你。

曹操这一夜想了许多。

第二天，他就召回了徐晃，让夏侯渊，朱灵驻守长安，而后率领大军东归。

与来时相比，曹操多了许多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