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桌案。

贵公子正襟危坐，柳梁姿态自然，何清有些慵懒，佐林站在一旁陪侍。

楼船的主人很享受，美人靠很柔软，菜肴精致，还有肥美的江鱼，可以说是宾至如归。

柳梁邀请何清的道理很简单。

来到秦地，自然需要交好当地势力？

何清，无论是名声还是地位，亦或者他在秦廷的地位都是值得他出言相邀。

几位模样俊俏的公子哥也是很希望能入风圣的法眼， 不说拜入门庭，指点一二也是很好的。

“风圣当面，在下苏州史榷，为风圣挥剑助兴！”

剑舞！

不分男女，女舞悦男，男舞悦权。

太过犀利的杀伐会惹的大人们不高兴，佩剑起舞很得他们喜欢，既符合圣人的六艺之说，也符合那满座公卿的大雅之堂，是江南水乡的常见举荐方式。

或一人独舞，或群剑齐风。

但这在北地或者荒域就是贻笑大方的场面。

女子不喜这种软绵绵，男子不喜小白脸。

浑身洁白的剑士服，让整个化作一个大白鹅，那长剑太薄太软，好让挥舞时更飘逸，更灵动。

秦剑也长，但剑脊厚实，可当单刀劈砍。

佐林拎着酒水，眼神中充满讥讽和无奈，这不是他性格做鬼，而是整个秦地都是。

秦人不爱剑舞，只爱舞剑！

在史榷起身的时候，柳梁就感觉要坏事，但这些人都都是名门子嗣，不好太过出口。

只能看着一场猴戏。

何清依旧是一副和蔼的模样，看着剑舞还有些期待。

当官多年，早就磨出一副好心性，厚脸皮，可不会像佐林那样表现出来。

“好……飘渺灵动，有一丝轻风的意味！可是苏州轻风洞的高徒！”

气息调匀的史榷，弯腰行礼，“轻风洞，三代弟子，史榷拜见风圣！”

清风与轻风不同，后者太轻了！

史榷终了，获得风圣的认可，其余几位也纷纷献艺，皆为剑术。

江南水乡大好河川大多佩剑游侠，以剑修最多闻名。

而在北地人的眼中则是，剑修多，娘们也多！

这等不雅的风评，这些出身不俗的年轻人是不懂的，从小喝着春水长大，自然不需要在意外面的哀嚎，此番前来秦地出使，也是混一份功劳。

能遇到风圣对于他们来说喜出望外，所以极尽表现自己，能得一声称赞，足够他们买醉三年。

柳梁看着何清出言点评，心神渐绪安定，没有热闹他最好，看来秦人也不多是那种不讲理的！

秦人花费十年荡平荒域，成为唯一一个统一一个大域的皇朝，这对于周边皇朝来说是一个巨大挑战，也是十分艳羡，无论荒域在他们眼中多么贫穷，多么不堪，那终究是开疆扩土的不世功德。

此番万邦来朝，既是恭贺那位秦帝，也是来探听秦帝的虚实，汜水关的舟舟船船，里面藏着多少密谍暗探没有人知道，就这楼船一路上走下去的人就不下于十人。

所以柳梁这个供奉当的很心累，既要照顾好这些主子，还要注意那些人别惹事。

别以为在水上，大秦的铁甲就不会出现。

何清上门让他们有了一层护身符，这也是柳梁的小算计。

“风圣前辈，此番交游，想必收获颇丰，不知可否让我等聆听聆听！”

佐林手里的酒壶恨不得拍死这个老杂毛，长得比何清老一些，这么称呼不过分。

“一点不吐，尽管询问，真是当谍子的好手！”

佐林好歹在祀祭院待过一段时间，对于探听情报也有几分本事。

这个柳梁不断询问，虽然打着讨教的幌子，把自己摆的很低，但其实干的买卖，他和何清门清。

何清是院司，里面的道行比佐林高明多了。

最起码何清曾经打过三次暗号，下过五次命令，分别是针对这大江上的行船，码头的客商。

祀祭院的猎犬在外面很低调，在秦地很猖狂！

也就是这艘楼船身份不一般，要不然佐林他们早就远去百里，去品尝下一个美味——清蒸鲈鱼。

何清很好说话，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直言自己在无尽海游历。

光怪陆离的世界自然有很多奇野怪事，他们这些人也见识过，百米的蛟龙、行走的巨人对他们都不甚新鲜，但无尽海的浩瀚还是吸引着他们。

看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佐林更加鄙夷，一点大家族的典范都没有，读书人的涵养呢，修心的本事呢？

佐林越看越看不上，手中的水壶都捏出一些弧度。

就是莫名的烦躁下，想要给他们一下，然后看他们的脑浆四溅。

“说说你屠巨龙的事！”

佐林的耳边传来风声，那股躁动和杀掠突然变缓。

“中招了？”

歌舞之声在减弱，佐林的杀气也小很多，他那几乎散发的杀气被江面的微风束缚着，不过两米距离的柳梁也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这个徒弟有些木讷。

“话说当时，那龙百米，有三个头，一个头被金黄色的长枪……”

得令的佐林绘声绘色的说着自己击杀吉尔的事，比何清更有趣，再加上他的肢体动作和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大家的气氛更好。

“好好！赏……”

一个金元宝扔在地上，让场内的气氛瞬间冷寂，江上的清风开始变得清凉，吹在后背有些冷，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金元宝的份额不小，足有五十两，足够一家吃喝不愁！

“王兄，你醉了！”

旁边的两个男子不由分说就把面色红润的男子，架起向外走，为了让他听话，几人还使用了阴狠的功夫！

那位王兄一时间就失去反应，被拉着走入船舱。

很果决，很快！

佐林笑呵呵的弯腰捡起金元宝，“足够一家子吃喝不愁，多谢大爷的赏钱！”

何清云淡风轻，柳梁面露尴尬。

“都是大族子弟，娇惯坏了，回去定当让他们家族管教，风圣大人也会收到他们的赔礼！”

“无事，无事……都是凭本事吃饭，好活就应该当赏！”佐林手里的金元宝颠来颠去，让柳梁更加无奈。

“柳兄不必在意，都是上好的年纪，凭本事吃饭不丢人！”

一步踏出，柳梁的柳树未成形就被拦腰斩断，就像是一个被风刃砍倒的朽树，那迎风招展的宋字旗也变为两半，哗啦啦的作响。

“不用送了，柳兄！咱们洛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