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拿着钥匙，来到了学堂，刚好赶上放学，三族老正往外走。

“呦，净尘，你出来了，这一次，你可有改过？”

“那种地方，我可不想再去一次。”

“关你山牢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少犯错！”

“呵，让我长记性，恐怕，是想让我死吧。”

“唉你这叫什么话？谁想让你死啊？你死了对家族有好处，还是对我有好处？”

“当然是都有了！我要是死了，对你们的好处可太大了！”

“胡说，你姐姐马上就飞上枝头了，你是她弟弟，我们还得跟你沾光呢，谁会想你死啊？”

“是吗？恐怕我姐姐不是飞上枝头，是掉进狼窝吧！”

“放肆！你在胡说什么！你姐姐是族长亲自来接，那可是给足了面子，要不是他老人家看中，你们姐弟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风光的机会！”

“风光？那这样的风光，你怎么不让你的孙女去享受啊。”

“我倒是想，但是族长说你姐姐天资聪慧，族中同龄女子无人能比，这才选中了她，这是无上的荣耀，你应该感恩族长的栽培。”

“荣耀？什么时候荣耀这种东西，都能落到我们姐弟头上了？要栽培人才，不是应该从那些人丁兴旺的血脉里选吗？而且也得是先从男孩儿里挑吧？”

“你以为这话我没说过吗？但是族长他老人家，看你们姐弟可怜，怕以后无人照拂，再加上你姐姐确实才能出众，这才有意拉你们一把，你怎么不知感恩，反倒在这无端猜疑。”

“才能出众？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能有多大才能？我看，是样貌出众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仕途官场，靠的是头脑和手段，和样貌有何干系！”

“那可不一定，样貌出众，就能被那些达官显贵一眼看中，然后就可以当做一件礼物送过去，这样的贿赂，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官场中人能够拒绝，这才是平步青云最快的方法。”

“你，你，你个臭小子，你在这胡说些什么！族长好意带你姐姐入城，读书做官，你却在这恶意揣度，我看你是被关的太久关傻了，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好意？他的好意，怎么可能轮到我们？”

此时，掌管草药堂的七族老也走了过来，在九位族老中，七族老算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了。

“三哥，你不是说放学去我那品茶吗？怎么……”

“老七，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臭小子！”

“净尘，你怎么了？是觉得山牢太苦了？过来找三族老抱怨？”

“山牢之苦何足为惧？恐怕我姐姐以后要承受的痛苦，远胜于那山牢！”

“哎？你姐姐被族长带去上城，读书做官，这是好事一桩啊，怎么能说是吃苦受罪呢？”

“做官？仙城家二十代之内，做过官的不超过一只手，如此天大的好事，会轮到我姐姐？”

“那还不是因为你姐姐……”

“行了，这些话三族老已经说过一遍了，七族老，我问你，我姐姐此去，真的是去享福吗？”

“当然了，这还能有假？她随族长走的那天，可是全体族人都看着呢！”

“你肯定？”

“我，我肯定！”

“你敢发誓？”

“放肆！”

三族老打断了净尘。

“你怎么能对长辈这么说话，那山牢之刑还没让你尝到苦头吗？是不是要再关你一次？”

净尘完全不在乎他的话，只是继续瞪大了眼睛，盯着七族老。

“七族老，你敢发誓，你刚才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绝子绝孙？”

“净尘！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姐姐得了势，你就能对长辈这么说话！”

“呵呵，长辈，你们也配当长辈！！！”

净尘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自己也退步庭院中，他的举动吸引来了很多族人驻足观看，还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去通知其他族老，没一会，九位族老便已聚齐。

大族老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开始主持大局。

“净尘，你姐姐确实是被族长选中，有意栽培，将来前途无量，你也可以沾她的光。”

“沾光？我不感兴趣，当然，非要沾的话，应该就是你们今天，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杀我。”

“你以为我们不敢吗？你如此忤逆犯上，按族规论处也是大罪！”

“但罪不至死，对吧，也罢，我犯了这么多年的错，今日，我便自罚一次！”

“自罚？”

族老和族人们面面相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位混世魔王居然要自罚？

“你要如何自罚？”

大族老质问。

只见净尘举起右手。

“这是山牢的钥匙，从今日起，我便去山牢中静坐思过，无需族中照应，生死全赖自身，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到族里，当然如果各位不接纳，那我便同我父亲一样，闲云野鹤，周游四海，且永远不再返回家族，如何？”

“好，看来你这山牢之刑没有白受，终究是有几分成长，那我便准你这次自罚。”

“多谢大族老，我走了。”

在一众族人的目光中，净尘缓步走出庭院，走到北门口，他侧目回头。

“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们！”

“这个不牢你费心！”

净尘知道，他让七族老发誓时，对方那片刻的迟疑，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但是却不能继续激化矛盾，万一真惹怒了族老，自己死不足惜，可姐姐却会永远深陷地狱，再没有人能够拯救她，而这自罚，既是稳住族老们情绪的缓兵之计，也是为自己能再回山牢，找一个最合适的理由，现在，距离他计划的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的身后，有些许看热闹的族人好奇地跟着走，但渐渐也就散了，只有焱龙焱虎一直跟着，一边走一边劝他，仿佛是知道送他下山时说多了话，现在尽力赎罪。

可是净尘并没有看他们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目视前方，径直朝着山牢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也是那样的坚定。

如今的他，万念俱灰，内心唯一残存的，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救出自己的姐姐。

而一无所有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卖自己的灵魂。

去做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