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蒙蒙微光，在雪的映衬下，比平时要亮堂不少。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姜和月推开窗户，微风卷起，大片的雪花从窗户里飘进来，一遇到室内温暖的空气，转瞬便化成了雪水。

姜和月梳妆完毕，就去了钱素莲的院子，大雪铺了满地，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已经在钱家庄卧底了好几天，除了上一次碰到钱进益后，就再也没有看到钱进益来过钱家庄。

她心下暗暗着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挥霍了。

若是再过两日，还是没有眉目，她……说不得就得想些别的办法了。

姜和月表面上走得漫不经心，实际上一直在暗暗用余光寻找钱进益的踪迹。

这些日子，她借着身份的便利，早已经把钱家庄的地形给摸熟了。

“莫夫子早上好，莫夫子去给小姐上课呀。”有热情的侍女跟姜和月打招呼。

“你们也早，大冬天的，小心地滑。”

姜和月和和气气的同其他人打招呼，这些天她不仅摸熟了钱家的地形，也和钱家的下人们打好了关系。

“莫夫子，多谢你上次帮我给家里写信。”

“我也谢谢莫夫子，多亏你上次给我念药方。”

……

侍女们七嘴八舌地跟姜和月搭话，大多是向她表达谢意。

姜和月笑得腼腆，摆摆手不受她们的礼。

钱府日子豪奢，下人们的日子过得却并不算轻松，姜和月看在眼里，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帮她们。

“哎呀，莫夫子，你换条路走吧。”一个侍女冲着姜和月眨眨眼睛。

姜和月不明所以，但她反应很快，立马凑过去低声询问。

“鸳鸯姐姐，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鸳鸯悄悄的告诉她，“我刚才从那边过来，谁知不凑巧，正好遇到了那个刀疤脸呢，听说上次你被他吓了一跳，就躲着点他吧，咱们可惹不起他那样的人。”

姜和月脸上闪过喜悦，心里暗想：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他了，我正好要去会会他呢。

姜和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糕点，递到了那侍女的手上，“鸳鸯姐姐早起，还没有吃饭吧？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鸳鸯也不推辞，笑着就接了过来。

这莫夫子对人是真的好，那些有学问的人，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呢，但莫夫子却从来不嫌弃他们身份低微，遇到谁都愿意给个笑脸。

姜和月心中暗喜，面上却苦着脸道，“多谢鸳鸯姐姐告知，但是这条路离小姐的闺房最近，今日贪睡起晚了些……唉，我就低着头快速走过就行了。”

“那你可别多看，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鸳鸯不放心地嘱咐她，姜和月回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园中小路，姜和月再次与钱进益狭路相逢。

姜和月依旧装出一副害怕畏缩，不愿靠近的模样，钱进益看到她这副样子，先前的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正当两人擦身而过时，钱进益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慢着。”

姜和月停下脚步，扭头低垂着眼睛，“有什么事吗？”

钱进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好像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尽管理性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娘，但他身为武者的直觉却让他在面对她时，发出危险的警告。

“抬起头来。”

命令的语气与居高临下的口吻，听到姜和月耳朵里却是一种震慑。

姜和月瞳孔猛的一缩，很快就意识到钱进益这是在试探她。

姜和月稳定心神，慢慢的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惧怕。

她缓慢开口，声线微微颤抖，“不知大人叫我，有什么事吗？”

钱进益不说话，盯着她看，直到姜和月脸上慢慢的渗出冷汗，他这才开口，“无事，只是莫夫子的手帕掉了。”

姜和月低头，地上躺着一块素白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只圆润的麻雀，确实是自己的东西。

“本来在袖子里呢，没想到竟然滑出来了。”

钱进益弯腰，粗糙的手捡起手帕，伸手递到姜和月面前。

姜和月伸出纤长洁白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接过帕子，冲着钱进益福了福身，“多谢大人。”

钱进益并不答话，转身就走了。

他没有看到，姜和月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惊慌失措的表情，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是夜，万籁俱寂，本应躺在床上安眠的姜和月，此时正窝在钱家花园的灌木丛里。

这是钱素莲前几日告诉她的，姜和月决定来这里蹲点。

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园子里的草木都枯萎了，显出一种荒凉的萧瑟之感。

只有围绕着花园的一丛灌木，依然茂盛。

这是西北特有的品种，到了冬日，依旧青翠欲滴，正好为姜和月的藏身提供了便利。

数九寒冬，屋檐上的水顷刻之间就结成了冰，一根根尖利的冰棱垂挂在屋檐上，像是高高悬挂的长剑。

姜和月窝在灌木丛里，像是老练的猎手正在耐心等候即将送上门的猎物。

真冷啊，她长长的睫毛上都落了一层白霜，要不是姜和月有异能护身，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终于，花园里传来了车轮压在雪地上的声音，姜和月来了精神，双手小心的把灌木丛扒开一个缝，抬眼看过去。

一行四五个人，押着三辆车走了进来。

车上摆放着大箱子，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姜和月从车辙的深度判断出来，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轻。

为首的人虽然蒙着脸，但是他那条疤痕实在太过醒目，姜和月一眼就认出来，他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钱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