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

言绪之找到了正在指挥救援灾民的姜和月。

“娇娘，你腿上功夫好，现在需要你带几个人，沿着陇右郡到长宁州的路上一路探查，查清楚流民的动向，如果见到了大批流民，就速速赶来汇报。”

“李伯，把咱们去岁做好的大列巴都整理清点好，从府里的库房之中运到城门下，准备赈灾。”

“......”

姜和月一条条命令发出去，整个王府的人都高速运转了起来。

等到姜和月把这一切都安排好，才看见了身边的言绪之。

“绪之，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言绪之笑了笑，“我怕打扰到你做事。”

“城里怎么样了？”

“粮价疯涨，难以遏制。”

“我已经派风平手持靖王佩剑，凡是遇到奸商借水患牟利的、以次充好的，可先斩后奏。”

“凡是遇到有人故意损害赈灾物资的，斩立决。”

姜和月点了点头。

“王爷，王妃，我已经让衙役在城外清理出一片落脚的地方了。”

“谈长史有劳了。”

“分内之事。”

城墙下。

逃难的灾民们一堆一堆地瘫坐在一起。

寒剑、宁峰、洪怀、典岑几个壮汉正在给他们分发粮食。

饿的眼睛发绿的灾民，围了一层又一层。

有人饿的狠了，就想直接上手抢。

还没伸出去，就被侍卫们腰间的长刀给吓回来了。

“都排好队，粮食多的是，大家都有份儿！”

“谁要是敢动手抢，不管抢的是谁，咱们的刀剑可没长眼睛。”

饿的面黄肌瘦的灾民，看着侍卫身后满满几大车的东西，悄悄咽了口唾沫。

乖乖地排起了长龙。

这些个官爷身上那一股冲天的煞气哟，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自己一路上受了多少苦，眼见着到了王爷的地盘了，马上就有饭吃了，可不能这时候叫人给砍了。

宁峰他们从身后的车上，卸下来几个草编的筐子。

掀开筐子上面的白布，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块儿乌漆嘛黑的面团子。

这正是姜和月为了应付寒潮，带领烘焙小组们拷出来的大列巴。

当时没用上，却在这里发了光。

衙役们在旁边支起了一口大锅，里面烧的是热水，还加了点儿盐。

盐，是能最快给人补充能量的东西。

姜和月也想往里面放点糖，但这个朝代的糖实在是太贵了。

放少了吧，尝不出味道，放多了吧，实在是放不起。

“这是你的，慢慢吃，噎了就拿个碗，去旁边舀一碗热水喝。”

一大块大列巴被分成了小份儿，发给灾民们。

灾民看着手中黝黑坚硬的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又酸又涩还硬的很，但他们吃的很高兴。

再难吃，这也是干的啊，总比那些清汤寡水的稀粥，更能填饱肚子。

姜和月本来是想着，一人给发一条的，还是谈祁劝阻了他。

谈祁解释说，如果大列巴真有那么神奇，一个人能吃一个月。

那么肯定会有流民去抢夺别人的救济粮。

姜和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让寒剑他们分发粮食前，用刀劈开再给。

灾民们领了粮食，心里也不那么惊慌了。

全情投入地啃起了大列巴。

一碗水，一小块儿列巴，吃的急了，被列巴噎的直打嗝，连忙端了水往嘴里灌。

一时间，全是咀嚼声。

“爹、娘，你们也吃呀！这可比树皮好吃多了。”

“让你吃你就吃，爹娘不饿，不用给爹娘省粮食。”

头发乱糟糟的小孩子，手里捧着一块儿大列巴啃个没完，嘴里嘟囔着。

“不是给爹娘省粮食，是我真的吃饱了，嗝。”

一家三口看着那块儿被孩子啃了一大半的黑面包，心里惊讶极了。

“我滴个乖乖，这到底是咋做出来的，这么抗饿！”

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手里端着一个碗，站在寒剑面前。

寒剑递给他一块儿大列巴，小男孩儿接过来却不走。

寒剑皱了皱眉。

“大叔，我们有两个人，可以给我两块儿吗？”

“那个人呢？他不能自己来吗？”

小男孩儿转身，露出背上背着的小包袱。

寒剑疑惑地掀开包袱的一角，里面包裹的不是衣物。

而是一个小娃娃！

这小娃娃正趴在她哥哥的背上，睡得香甜，嘴里还啃着小手。

“大叔，这是我妹妹，我能帮她领一份儿吗？”

寒剑看着包袱里，看起来只有七八个月大的孩子，犯起了难。

这么小的娃娃，牙都没有长齐，啃的动大列巴吗？

寒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小男孩儿着急道，“可以的。”

“我可以嚼碎了喂给妹妹的，我们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寒剑看他笃定的样子，从身后拿了一块儿递给他。

又把自己的荷包悄悄塞给了他，压低了声音。

“这里面是米糕，给你妹妹吃这个吧。”

小男孩儿高高兴兴地给寒剑行了个礼。

“妹妹乖，起来吃东西了。”

小男孩儿找了个离侍卫不远的地方坐下，把妹妹从背后接下来，抱在怀里。

寒剑看了一眼，心想，这孩子还不算太笨。

可是，无论小男孩儿怎么叫，他怀里的妹妹就是没反应。

小男孩儿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惊恐地叫着自己妹妹。

留意着小男孩儿的寒剑，很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了别人，自己大步走了过去。

“你妹妹怎么了？”

“大叔，我叫妹妹吃东西，可是她怎么着都不醒。”

寒剑心道：坏了！

立马从小男孩儿手中，把小包袱接了过来，伸手去摸孩子的呼吸。

手指放在婴儿的鼻子下面，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寒剑立刻把包袱打开，手伸进去放在婴儿的心口，小男孩儿焦急地看着寒剑。

“还活着！”

活着是活着，就是心跳很微弱。

“大叔，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我给你磕头了！”

小男孩儿跪在地上，瘦弱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着点点泪光。

寒剑把婴儿重新用包袱包好，往自己怀里一揣，另一只手把小男孩儿甩到背上。

“你自己趴好了，我现在带你们去城里找医馆。”

结果医馆没找到，却遇见了正在指挥将士们焚烧尸体的姜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