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本来都在做自己事情的村民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下子目光全汇聚了过来。

“为什么？”阿德南走近了来，一脸的痞气，“为什么要认错？好人就应该被拿枪指着？那你说，这法律保护的是谁？”

林立已经被吓得不轻了，他只是拉了拉许杰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溜。

“法律保护的是你们，也应该保护你们。”许杰却是意外的镇定：他似乎又是进入了那种状态。

“保护的……我们？”阿德南气笑了，“保护我们？我就从来没见过它能在关键时刻站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它唯一的用处，恐怕就是家里进了小偷时让他陪些钱给你了。”

“是的！”一旁的小卖部内，老摊主叫道，“它就只能处理一些这样的小偷小摸！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好使！”

“听到了吧？”阿德南指了指一旁，也是看向许杰，“我不知道，可能你们那里的警察确实还是有差异的吧？但我们的警察系统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压迫我们这些穷人的，好让我们乖乖听那些高种姓的家伙的话。你的那个所谓剧本就是一坨狗屎，也就是你们这些讨厌的外国人对我们印度的一个傲慢的想象罢了！……知道那些杂种是怎么歪曲证据的吗？他们说我女儿体内有他们的精液是因为她是一个荡妇，是因为她同意的！”

听到这，许杰也是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阿德南的话可能也没有错，警察系统最初创立的时候就是英国殖民者用于镇压当地人的武器。

《误杀》和《误杀瞒天记》的差别，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两个国家警察的缩影：一个国家是建立在由上至下的行动中的，通过和平建国而来，警察自始至终都是上层人的东西。而另一个国家却是经历的不断的战火，在清扫黑恶势力、地方团体的过程中锻造而来，这种行动更多的是自下而上的，是在被三座大山压迫的人民的反抗中不断前进直到现在。

不管现在的中国的警察系统如何，但它的出身就注定了它会比印度的情况好得多。

“我知道你很愤怒……节哀顺变。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要是想要摆脱这样贫困的生活，要是想要有足够的科技发展和经济建设，法律的权威是必不可少的。……你难道不觉得，有了警察后的这里不管怎样还是变得繁荣多了吗？”

许杰却是又说道，似乎就是和他杠上了。

“你难道不觉得这还是比封建时代好多了吗？至少你还能有自己的积蓄，能让那该死的家伙进入法院。虽然结果是落败了，但是这在之前必定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我们得向前看。”

他坚定地说着，丝毫不规避阿德南那难看的眼神：“你们是该愤怒，是该反抗，但是不能直接就将法律一棒子打死。既然法律不合理，那就让他们修改法律。比如只有结婚后他们的那种说法才能成立之类的……我相信所有有良知的印度人都会站在你身边。”

许杰说着，也是越发激动：“不过脑袋的蛮干固然很解气，但是然后呢？你打了那位游客，然后你们当地的收入就遭受了重创。重点不是游客，重点也不是警察，重点就是罪犯本身以及这个不合理的系统，你们需要改变的是他们！”

“但是我们大多数的收入还不是被警察和政府收走了，获利的终究只是他们，我们不管怎样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我们就要给他们讲道理，他们就可以胡作非为？！”阿德南也是怒了，他指着许杰的鼻子，呼吸也是粗重。

“我只在乎我的女儿，你们外国的家伙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围的村民也是渐渐围了过来，林立是真的绷不住了：“杰哥！你到底给他们说了什么啊？赶快跑吧！”

许杰也终于是清醒了过来，看着围过来的村民，内心的恐惧也是有些滋长。

同时他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奈：是啊，这就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但是系统从顶层都是有问题的，靠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地改变呢？

这里的问题可太多了：什么女性地位的问题，种姓制度的残留，可能还有更多，但是显然许杰这个外人是没法完全了解他们的所想的。

“是的，我必须承认我的电影是无力的，是理想化的。”

阿德南听到许杰说这话，终于也是点了点头，示意周围的村民停了下来。

“但是世界也需要理想化的、普适化的东西，需要有一个人们共有的理想。私人的愤怒是无法获得所有人的认可的，也不会受到秩序社会的认可。”他还是执拗地说着。

“我可能真的无法拍出一个你们认可的电影，因为你们这里的东西我是真的并不了解，我必须承认这点。但是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将这个普世化的电影带给世界看看，这就是文艺作品的能力。它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在这发生的事，从而站在你身边。只要影响的范围够广，必定也会影响到你们的法律，这就是我这个外人能做的。”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阿德南先生，如果不介意，你能否参演我们的电影呢？”

“嗯？”阿德南懵逼了：这是什么奇妙的展开？

“既然我们的故事有些相似，那么要不我就用我的这个电影专门为你的事情宣传，以此向政府施压？这对我来说是没有成本的事情。”

他看着阿德南的样子：这痞里痞气的模样真的很适合盖通德的人设。

“为我的事情……宣传？”阿德南真是有些懵了，只是复述了一遍。

“是的。”许杰点头道，“当然这也必须征得你的同意，毕竟事关你女儿的名声。如果你一定要用私刑的话，那指不定舆论攻击将是一个不错的选项。它打击的范围不限于那些强奸犯，还包括警察系统。纵使我无法为你提供一个满意的电影，但是这毕竟还是一个具有普适精神的电影，可以在任何国家上映，到时候他们那些家伙就是人人皆知，而这里警察系统肯定也会受到国际的关注，所受到的压力至少比你现在胡闹强。”

听完这个，阿德南先是眼睛一瞪，随后又是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许杰也不急，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应该能说服这位，至少对方不会直接上手打人了吧？

“我女儿已经死了……”过了好半响，他终于张口道，嗓音有些嘶哑，“名声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要是没有公平，我要这名声又有何用？恐怕更多的人会相信她是一位荡妇！”

终于，他抬起了头：“我加入！”

听罢，许杰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欢迎加入，阿德南先生。我会在我们电影的结尾处附上你女儿遭受的不公，相信这对这件事情必将有所帮助。”

说着，他两手从腰间张开，掌心向上，表示和解。

周围的村民也是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哇哦！”

他们叫了起来，看得林立一头雾水。

“杰……杰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啊这是……”

“回去再说。”许杰只是小声了一句，随后又是面向村民笑道：现在说他是不害怕那就是假的，好在事情似乎被他的聪明才智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