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通开口道：“你筹谋的，倒是缜密。可为何后来，却没随了你的意？莫不是那钱家老儿用完你后便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了？”

胡灵儿摇摇头，开口道：“我怎么也料不到，十年前的那场交易，竟会出了变数。”

我不解，开口问道：“怎么会？钱家滔天的权势，那场法事聚集了京城上百家玄门名士汇聚于此，内有四大玄门鼎力相助，外又有周南辰的周帮众人护着，再加上姑姑您这样的千年灵妖加持，如今又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楚家后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这阵法怎会不成？”

胡灵儿叹了口气，摇头道：“如今细想，我算漏了三件事。“

我赶忙问道：“哪三件？”

胡灵儿挑了挑眉，无奈道：“第一，我没想到，那楚门后人并不是个软骨头。”

我愣了愣，开口问道：“他誓死不从？”

胡灵儿叹息道：“钱家权势滔天，以那楚门后人的妻儿性命相威胁，要的，就是让他替钱家做一场轮回阵。

可那楚门的后人，倒是个有风骨的。

他知这催动法事的祖传器件儿是违天逆道之物，不忍见百年前的悲剧再现，便瞒着钱家阳奉阴违，一边假意拖延，一边安顿妻儿带着那祖传器件儿逃回了老家。”

我感慨道：“这楚家后人，倒是个拎得清的。那后来呢？”

灵通冷笑一声，开口道：“还能如何？当日汇聚的人，哪个不是奔着钱家抛出的丰厚酬劳而来？此人如此行事，岂不是挡了他们的财路？既犯了众怒，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胡灵儿也跟着笑笑，开口打趣道：“你小小年纪，倒是个通人性的。

那日所来之人鱼龙混杂，几个名门大派倒是还顾忌着些脸面，没有出手，可总也有些鬼迷了心窍的，捞不到好处就迁怒于人。最开始是几个莽撞的先动了手，后来乌泱泱的一群人围了上去，没多久，那楚门的后人便断了气儿。”

我心中一沉，怒道：“他是怕那法器再次失控，害及在场的性命，才不愿再做那有违天道之事。这些人怎么反倒恩将仇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胡灵儿冷笑，道：“人性如此，不过是趋利避害，利益当前，谁还讲道理。”

说完她轻叹一声，又开口感慨道：“若只是他一人丧命倒也罢了，那女娃子更是可怜。本来都逃回了老家，可她惦念自己丈夫安危，将家中幼女托付老人后，又连夜匆匆赶回了京城，也在那场暴乱中和她丈夫一同去了，也算是黄泉路上有了伴儿，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我心中难受至极，一股无力感从心里涌出，却也只能苦涩笑笑，不知再说能些什么了。

钱程痛苦道：“他夫妻二人虽非我钱家所杀，却也是因我钱家而死，暖暖将父母的血仇算到我身上，也是应当。是我钱家欠了她的。”

我们几人沉默了半晌，待情绪稍稍平稳了些，我又开口追问道：“姑姑刚刚说算错了三件事，此为其一。那其他又错在哪里？”

胡灵儿转头看向钱程，犹豫了几下，还是开口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那日竟然会演变成一场屠杀。”

钱程双眼通红，开口哀求道：“按理说楚门的后人惨死后，这所谓的轮回阵应当不了了之才对，那我父母又是如何死的？那一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请姑姑告诉我。”

胡灵儿那样至真洒脱之人，眼里居然也能流露出鲜有的纠结来。她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当日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钱程痛苦的捂着脑袋，摇头道：“那日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时一切都不记得了。不过总会重复做着一场噩梦，我也不知是不是当日发生之事。”

胡灵儿又问：“什么梦？”

钱程喃喃着：“很零散，不连贯。

周围很黑，特别特别黑。

然后突然有个人出现了，我记得我父亲当时很害怕，母亲特意把我护在身后……接着很多玄门的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却没人能制服住他。再接着，那人掏出了一把剑，猛的朝着我父亲的脖子砍了下去，然后父亲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他到死，眼睛还是看着我的。

接着，那把剑又刺向了我的母亲。剩下的，周围便从黑色变成了血红……

天上地下都好似连了起来，大片大片的血红……再然后，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胡灵儿开口又问：“梦中杀死父母的人，你可看清是谁？”

钱程摇头：“太黑了，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说完钱程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不过那柄剑的气息我记得，就是六哥手上的这把。可六哥之前从未来过京都，我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胡灵儿愣了一下，开口道：“原来那日拿的便是这把上古的灵剑！怪不得削骨如泥，那么多高手都抵不过呢！”

钱程一听这个，激动的扑上前，死命的拽住胡灵儿的肩膀，咆哮问道：“姑姑这话的意思，是我梦中所见都是真的？姑姑当时就在场，可看清杀人者的样子了？”

胡灵儿脸色难看，缓缓点头道：“看见了，我当时离的很近，看的很清楚。”

我分明能感受到钱程的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失去理智般的大喊大叫道：“是谁？到底是谁？”

胡灵儿道：“近在眼前。”

钱程愣了愣，疑惑看了看屋中的几人，不相信的摇头道：“不会的，六哥说他从未来过京都，他不会骗我。”

胡灵儿摇摇头，开口解释道：“他并未骗你，那日我所见的人，并非是他。”

钱程更绝望了，喃喃道：“那到底是谁？这间屋子里还能有谁？”

胡灵儿死死盯着钱程，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你要真相，这便是真相！你敢听吗？”

钱程好像灵魂突然被抽走一般，整个身子猛得僵持住了，人死死定住在原地。只剩下喉咙不可置信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原来，竟是……”

胡灵儿点点头，吐出了一个字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