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不过第三日，十三名俏生生的女子就被以婢女的名义送到了王琅跟前。

看着这些女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只得八岁。脑海中回荡着大哥的话，“人我选得都是小的，年纪小好调教。”

大哥哥总是考虑得这么周到，扫了这些小丫头一眼，个个都是低眉顺眼，一副很好管教的模样。只有最角落边上站了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虽然也是低着眉，但那一双眼却是滴溜溜的转着。

王琅看她，感受到目光，她也抬起头看王琅，末了灿然一笑，又低下头。

倒是个有趣的。

唤来素云和半夏，“把人带下去，先看看情况再说，半月后来报我。”

半夏是王琅用惯了的，素云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们把人的情况、秉性摸清楚。

“是。”

“是。”

两人齐齐应是，便带着这一溜小丫头退下了。

忙活了这几日，也不知李慕恢复得怎么样了，王琅略一思索，便往偏院走去。

进门的时候，李慕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说是十岁的孩子，却还没得桌案高。脚底下垫了根凳子，才够捉笔写字。

不过这捉笔的姿势倒是端正挺直得很，他写得很认真，乌黑的眉毛垂着，眼睛认真的看着纸面，一笔一顿颇有气势，一点也不像难民营逃难的孩子。

王琅刚站到李慕身侧的时候，他就放下笔，“姐姐来了。”

转身，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王琅这才看见他写在纸上的，竟然是《孙子兵法》始记篇的篇首，“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落笔不重，但在撇捺转承处却颇有些用力，显见是有些情绪的。

“可是对如今的战事担忧？”王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但隐隐约约的，她又觉得他该懂。

李慕转身，“行兵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如今北魏氏族割据，与上不同意，道失。”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今冬大寒，后楚牛羊成片冻死，民饥无解，南下只为活命，必然势猛。天失。”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拓跋洪烈已然攻占了息壤，只待槐城城破，便攻入中原腹地，长驱直入。地危。”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北魏能有此智勇之名的将领，不多。”李慕说着，看了王琅一眼，王琅想起了她的阿爹王墩。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有法之军有勇功，赏罚分明的军队，不多。”说这话的时候，李慕一直看着王琅。

一种特别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裹挟而来的还有阵阵的心虚。

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同她这般详细、正式又虔诚的讨论过兵书，那些她以为她该丢到贤良淑德、针织女工后头，但实际却刻在她脑海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