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智杰装得一副斯文人的样子去跟叶舒搭讪。叶舒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这人长得浓眉大眼，模样周正，十分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要是不认识的，很容易就被他外表欺骗

可叶舒是谁啊，她可是围观了他在小树林，跟何惠娟亲嘴嘴，还知道他是搞偷渡的人啊。这样子怎么可能骗得到她？

叶舒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她举起自己看的书，让他能看清封面写着《高中数学》几个大字，警惕地看着他，也不跟他搭话。她这举动拒绝意味已经很明显，也避免了对方一会有借口说问问题不回答才跟着自己。

严智杰没想到这小妞会这么戒备着自己，还真是少有。

他刚才就是看她的衣着打扮眼熟，好像是林默盯着看的其中一个才过来搭话的。这会看清，才发现小妞长了一张甜美可人的娃娃脸，大眼睛水灵灵的，就像个瓷娃娃。勾得他都有些心动了，难怪林默那小子盯着看。

他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看叶舒就像看猎物一样，锐利的双眼带着审视。叶舒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掉头就走。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镇中心，离供销社不远。她往供销社快步走，那边人多，这人应该不至于做出点什么来。没成想严智杰一点离开的自觉都没有，优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后。

叶舒疾步走着，抬头就瞧见离供销社不远处一栋建筑物。她脚尖一转，马上往那边走去。直到她进到县公安局大厅才松了一口气。

“同志，你有什么事？”

大厅的值班小公安见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进来，还以为是来报案的，出声询问道。

叶舒见那个杰哥没跟进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公安同志，我刚才在街上等几个同伴，被个男同志搭讪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还一路跟着我。我有些害怕，想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吗？”

有困难找警察，她相信这样的要求公安同志不会拒绝的。

她说得十分坦然，并没有半点女同志被调戏后的扭捏，显得落落大方又理所当然。

小公安这会看清她的样貌，觉得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而且人家只想在这待一会，也没什么影响。让她坐在角落处的椅子上，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公安局大厅挂了个挂钟，叶舒见时间还早，干脆坐在个最不显眼的位置，拿出书来继续看。刚看了没一会，就听见大厅里吵闹起来。

她抬头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只见公安局大厅里进来了好多人，后面还陆续有人进来。这些人有男有女，都是双手被绑，被命令抱头蹲下。显然是犯事了。

她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但能肯定他们现在的形象十分糟糕。因为离这么老远她都能闻到那些人身上的酸臭味，还夹杂这一股尿骚味。

叶舒把书塞回背篓，抬手捂住口鼻，伸长脖子往那边瞅。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但热闹不及时看就没了。究竟是什么大案，一下子抓这么多的人啊？她都要好奇死了。

只听刚才那小公安问领人进来的其中一个公安同志。

“峰哥，这次几个啊？”

被叫峰哥的男人抬手擦掉额头滴下来的汗珠，眼睛还盯着外面不断进来的人。

“二十七个。你帮我进去跟梁局说一声。”

小公安应了一句，人就往大厅后面跑去。

凌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往这边瞅，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了坐在角落处的叶舒。

叶舒看八卦被发现也一点不心虚，只尴尬地朝凌峰笑了笑，继续伸长了脖子瞧。

凌峰这边有事，也顾不上她。见人都下得差不多了，他就对着后面的吆喝。

“后面的走快点，别磨磨蹭蹭，进来一个个抱头蹲好。别想着闹什么幺蛾子。”

他说话的语气凶巴巴的，后面几个女人进来时，明显被他这一吼吓到了，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凌峰见到人哭，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训道：“哭，现在知道哭有个屁用。你们想着去过大海的时候怎么不哭？你们有命回来都算好的了，想想那些在海里被咬死的吧。”

叶舒这会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怕是偷渡过程中，被这边公安拦截下来的。现在遣返回原地，想来后面的日子不会舒坦到哪去。

她这边继续看八卦，梁局长跟着小公安从大厅后面快步走出来。

“都带回来了吧？”

凌峰见人出来了，马上走过去，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都带回来了。这次一共二十七个，还是老规矩吧？”

梁局点头。

“先带去后面关起来，审完再通知各单位过来领人。”

凌峰和另外几个公安听见领导指示，重新让蹲着的人起来，一个个跟着往里走。梁局正看着，注意到角落处一道视线正不停往这边看。不由得皱了眉头。

“那位女同志是什么情况？”

小公安见领导面色不太好，冷汗都出来了。马上走过去解释。

梁局刚才也是想到他们这边办案，有不相干的人围观不好。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原因后也默认了小公安的做法。还多看了叶舒几眼。小姑娘还挺机灵，知道往公安局躲坏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叶舒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她现在全部心神都在那堆准备要被审讯的遣返人员身上。

老天，简直震惊她全家。

这堆人里面，居然有好几个熟面孔，在大队里的老知青，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而且还有她的一个熟人——何惠娟。

算算时间，她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人群里的何惠娟简直像是换了个人。脸色白得像鬼，人也瘦得脱了相。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完全不合身，看样子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要不是叶舒眼尖，又跟她生活了一段时间，根本就认不出人来。

此时的何惠娟正木然地跟着人群走，就像是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人，也没留意到角落处的叶舒。没一会就跟着人群消失在大厅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