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在家教网浏览着招聘信息，在大学假期中为了勤工俭学没少去给学生做家教，现在重操旧业也是轻车熟路。

经过对比筛选，周正确定一条招聘信息，初中二年级，男生，补习英语，联系人：黄小姐。

电话里黄小姐的声音知性温婉，同时也透露出一种果决。周正简单明了的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听到周正介绍自己是山大考古专业，对方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约在六点半在香江边一家名叫“问”的咖啡馆见面聊聊。

咖啡馆是在羊城西边早期的码头区，由砖木结构的仓库改建而成，门口便是宽敞的码头和缓缓流淌的香江。夕阳斜落，把一江江水染的金黄金黄的。游人悠闲地在码头散步，享受着江水带来的凉风，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灰色的屋檐下挂着咖啡馆的招牌，两根铁链拉着的木板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问”字，边上还有两个方方正正的英文单词，who，when。推开黑色的格栅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复古的吊灯，陈旧的桌椅，褪色的海报挂画，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电影里场景的感觉。中央有人在弹钢琴，悠扬的琴声叮咚叮咚，像江水一样流淌。

周正扫视了一下四周，此时顾客还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对情侣在聊天。只见一边靠窗的台子有人招手，他走过去，轻声问候，“黄小姐，您好。”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黄小姐穿着鹅黄色的中袖西装，精干的短发，与电话里知性的声音倒也吻合。她看周正坐下，便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周正。周正翻了翻，菜单全是英文的，厚厚一本翻过去也就两页，最便宜的咖啡都是68元，周正摇了摇头，要服务员倒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

周正从背包里掏出山大的毕业证和英语等级证书递给黄小姐，黄小姐接过证书，轻轻捋了一下刘海，扶了扶眼镜，却没有翻看，而是放在身前。简简单单的动作却透露出一种优雅。

“山大啊。”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缅怀神色说。

“那时候我就喜欢从怀士堂开始，沿着逸仙路一直走到北湖，我们坐在大王椰下休息。五月份我们也会去看东湖的荷花，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马丁堂前面的黄花铃，每到三月就开得特别的灿烂，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黄花铃？周正没有什么印象，让周正难以忘怀的却是三月的木兰。“黄小姐也是山大毕业的吗？”

“我没在山大读大学，我有好朋友在山大上学，我去看他（她）比较多，所以对山大很熟悉。”

“我们也经常去荣光堂，主要还是去荣光堂里的那家西餐厅，装修得非常古典，”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和这一家很类似，别有一种意境。慵懒的下午，我们坐在幽幽的灯光下，点一杯咖啡，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和行人，有时候静静看着对方，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我就是从那时就爱上了咖啡。”

她低下头，轻轻地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窗外天色已经黑了，室内昏黄的灯光把她的侧影投在窗户上，投成一幅剪影。

“荣光堂我知道，但是没有去过。”

“那你平时在学校里没课的时候都会去到那些地方转转呢？”黄小姐带着好奇地表情问。

“我大学期间都是在图书馆里呆的时间比较多，假期也一样，还有就到校外做家教。直到大三以后我才慢慢抽空转一转，但很多地方也没去过。”

“因为谈了女朋友吗？”

“是的。”

“考古这个专业应该很冷门吧，你在念考古同时为什么想到辅修英语呢？”

“我们这个专业有时候会要找很多资料，但是有很多文献啊，着作啊都是国外的，所以多掌握两门外语对以后的研究肯定有好处的。这不，不好找工作时还可以做教育啊。”周正自嘲一下。

这时伴随着钢琴曲的转换，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了起来，一个老外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开始了表演。

黄小姐侧耳倾听了一会。“真是好古老的旋律啊。你平时听英文歌吗？”

周正点点头，“卡萨布兰卡确实是个老电影了，不过也是一部非常经典的电影。我们学习英语时，老师会把这部电影的原声带拿给我们来角色扮演练习口语，我和同学也会讨论伊利莎到底是在利用里克，还是真正爱着里克？”

“I guess there are many broken hearts in Casablanca. You know I\u0027ve never really been there. so I don\u0027t know.”周正明白黄小姐心底下的考校，家长嘛，这很正常。

“Mostly I remember the last one. The wild finish. A guy standing on astation platform in the rain with a ical look on his face, because his insides have been kicked out.”

周正用稍稍低沉的语调背诵了两段电影里的经典台词，灯光下，他挺拔的身姿，帅气有型的五官，带着淡然的笑容，和略带深情的语调。黄小姐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校园。

两人加了好友，约定在每周一二四晚上，周日上午上门补习。黄小姐一经认可，酬劳倒是不小气，给到500元一次课时。

周正告辞时心想，黄小姐从一见面开始，小细节真够多的。不过都没关系，钱给得多就行，这不，离买房又近了一步。

搞定家教兼职，周正回到村口吃了一份潮汕汤河粉当晚餐，因为心情愉悦，他又加多一份牛肉丸，平素普通的一份粉也吃得甚是美味。

许荔加班未回，周正把住所的物品收拾了一下，把地板也拖了拖，忙出一身大汗，许荔老是笑话他拖地就像和拖把较劲，轻轻松松的几分钟活给干成了就像耕了几亩地。周正便顺势把T恤脱了，光着上身拾掇，看着对面没有亮灯，就把卧室窗帘拉起来，把许荔养的小盆芦荟，和几盆多肉搬到窗台透透气。一边哼着歌一边给芦荟洒水，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头，对面的邻居女郎站在阳台的一角，隐在黑暗中，双肘撑在阳台的护栏上抽烟，要不是烟头一明一暗，，周正可能还没发现她。周正歌声嘎然而止，为了掩饰尴尬举手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哈喽。”

女郎的目光在周正身上瞥了又瞥，问。“你老婆呢？”声音有些许沙哑，不是清亮的那种。

“她今天加班，要晚点才回。”

“姐姐今晚煲了点山药枸杞糖水，要不要过来喝一碗。”

周正把水壶放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朝着对面挥了挥手，拉上了窗帘 。

女郎吸了一口烟，忽明忽暗的光照着她脸上略带捉狭的笑容。

星期天上午9点，周正如约到了黄小姐的住址香江地景苑，那是一幢三层楼的独栋别墅，红墙白瓦的围墙圈出了一个几百平方米的花园，里面种了不少貌似名贵的树木，还有凉亭，假山，鱼池。当然也只是这个小区里几百栋别墅里普通的一幢。周正感叹，难怪会说看一座山比爬一座山更贵，看一条江比过一条河更难。

周正随着黄小姐穿过花园，别墅一楼高厅有一个阿姨在擦拭家具，餐厅餐桌旁有一位老人在吃早餐，呼噜呼噜的吃着面条。黄小姐介绍说，“那位是我父亲，你可以叫黄伯。这一位是桃姨，负责我们的生活起居。”

周正冲他们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就跟着黄小姐来到二楼的书房。书房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趴在书桌上看着平板电脑，留着日式动漫里的发型，白白瘦瘦，脸上写着三个字，别惹我。

黄小姐对着周正说，“这是我儿子陈浩宇，”又和儿子说，“小宇，这是小周老师，来帮你补习英语的。”小男孩头都没抬，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咕囊着说，“白痴。”

黄小姐看着周正，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周正看着小男孩，看到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海贼王，心下说，果然如此，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是八九不离十啦。他走过去，手指一按，立马把屏幕按黑屏了。小男孩立马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圆鼓鼓地蹬着他。

周正脸色平静，淡淡地对他说，“海贼王我看过三遍了，我可以讲给你听。”

小男孩不服气地叫，“三遍算什么，我都看第四遍了。”接着又叫，“臭不要脸，你看三遍就全部记住了，吹牛逼。”

黄小姐带着苦笑看着周正，周正平静的说，“不信吗？不信你问我。”

小男孩盯着周正，“薇薇对路飞讲了句什么话？”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搭上的了。”周正没有一丝犹豫，“那就连我们的命一起搭上，我们是同伴啊！”

小男孩又问，“路飞怎么回应别人骂他蠢的？”

“我愚不愚蠢，只有我自己知道。”

小男孩不服气地说，“中文不算什么，你要能说出日语的我才信你。”

小男孩不服气地说，“中文不算什么，你要能说出日语的我才信你。”

周正笑了笑，“もう负けるものは何もない。じゃ、私たちの命まで一绪に乗せて、私たちは仲间ですね。”

“私は愚かで愚かではありません、私だけが知っています”。

周正非常流利地说出一大串日语，“我不但可以日语背出台词，我还可以用英语！”

“I have nothing to gamble on。Then even our lives will be taken together. We are panions!”

“Am I stupid? Only I know.”

小男孩傻了眼，嘀嘀咕咕了一会，大声说，“我再考你一个问题，你如果答对了我就跟你上补习。”

周正点点头，“一言为定。”

小男孩拿腔拿调地朗诵：“我不是天生的王者 ，但我骨子里流动着不让我低头的血液。”这句话是路飞在什么时候说的？”

周正说，“海贼王里路飞没有说过这句话，这是一个博主在做剪辑时自己加上去的。搞得很多人还以为真是路飞说的。”

“不过我们后来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小男孩好奇地问，“加了一句什么？”

“剪个头发都这么多废话，把头低下。”

小男孩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黄小姐全程微笑看着两人，轻轻地关上书房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