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南抽了9号签，没那么快轮到他。他坐在位子上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虽然也不是一面定终身，但是这种严肃竞争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康南的成绩一向很好，但是他有理工男惯有的通病，不太擅长用语言表现自己。

邻座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染了亚麻色的头发，看上去特别显小。邻座男孩看他端坐着一言不发，凑上来问到：“帅哥，你是哪个大学的？”

康南对自己的学校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当年高考他是s市理科状元，才能被现在的a大录取。康南微微侧头回道：“我是a大的。”

邻座男孩眨眨眼，边点头边说道：“原来是a大的高材生，幸会幸会。我是b市b大的，我特别喜欢s市。你是本市人吗？”

康南点了点头，心里却直犯嘀咕，果然都是强劲的对手，不容小觑。b大和a大两所大学在学府的地位不相上下，尤其建筑专业更是华山论剑般的存在，彼此谁也不服谁。

康南叹了口气道：“你好，很高兴认识b大的高材生。”语毕，康南就沉默不语了，他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过多的交流，尤其现在还是如此紧张的时刻。邻座男孩倒是个活泼的性子，见他不愿说话，就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恍惚间，时间过了两个半小时，康南估摸着8号进去快二十分钟了，下一个就是他了。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振奋下精神便不打算再坐下了。

正好这时，传唤他们面试的人事助理叫了康南的名字。面试的房间在会议室隔壁，康南忙应声跟上。

推门进入面试室，只见七八位面试官一字排开端坐在前，而之前被他撞了满怀的“高管”俨然落坐在正中，席卡上“总裁封北”几个印刷体大字快闪瞎了康南的双眼。

“ 完了！”康南瞪着双眼不禁嘀咕出声，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一来就开罪了总裁大人。

封北看他愣着不说话，用手指向对面的面试席，出声道：“别愣着了，请坐吧。”康南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往前一步落座在面试席。

面试正式开始，提问的是总裁左手边的业务经理，都是专业性很强的问题。作为a大高材生，这些问题自然不在话下，康南对答如流。康南在校期间成绩一直保持建筑专业第一，更参加了不少省级建筑项目的设计比赛，获奖证书一抽屉，能力自然没得说。

面试临近尾声，康南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准备起身离开时，封北才悠悠然开口说了面试以来第二句话：“今天来面试的，不是国内顶级学府的高材生，就是国外顶级学院的优等生，专业领域都获奖无数，你有什么优势让我选择你？”

除开专业问题，理工男的毛病又来了，康南实在找不到自己有哪方面能特别到令人刮目相看。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应对的回答，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绝对服从领导的安排……”说完，康南就被自己这回答尴尬的羞红了脸。

“呵呵呵呵呵呵，翻译过来就是听话喽？”封北叉着手，盯着眼前看似单纯无害的男孩笑了起来，这笑声听上去像是嘲笑，也像是冷笑，听在康南耳朵里特别刺耳。良久，封北才往门口方向抬了抬头，出声让康南走。

“出去吧。”

康南仿佛听到了特赦令，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走出了面试室。他在走廊站定，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垮下来，他抓了抓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缺乏自信，甚至有点自卑。明明他在学业上那么优秀，可是原生家庭带给他的不安全感长年累月的吞噬着他的自信心。

一周后人事经理会电话通知录取与否。康南有些难受，他预感到自己可能闯关失败了。

回去的时候，康南不允许自己再奢侈了。他把西装外套和领带脱了下来，穿着雪白的衬衫挤上了去大学城的公交车。

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康南心烦意乱，郁郁不乐。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康南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好不容易腾出手摸出手机。

是曲凯的信息。

「康南，面试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实习啊？」

康南叹了一口气，手指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出师不利，老板对我印象深刻，可能黄了。」

「曲凯：啊？发生什么事了？正好中午了，来朱记我请你吃饭细说。」

「康南：好！ 」

曲凯是他的发小，小时候两家人住在一个小区。他们俩经常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调皮捣蛋被老师罚。那段时光是康南从有认知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有爱他的爸妈，有可爱的弟弟，有最好的玩伴。直到康南家发生那件事卖掉房子搬离小区以后，他跟曲凯才断了联系。

后来，上了大学，学校组织大一篮球友谊赛，他才在球场重遇了当年的发小。曲凯还是那个曲凯，而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了。

曲凯说当年他们家搬走以后，小区被市政划入规划开发区域，不久就整体拆迁搬走了。他们家用拆迁补偿款买了现在的房子，就在a大5公里外的小区。他曾试图找过康南，但是那时候大家都是孩子，也没有手机等通讯工具，自然没有联系上。

康南因为家里的事，这些年都比较自闭，一心扑在学习上，没再交过什么知心的朋友。好在老天爷开眼，让他在考上大学以后认回了曲凯这个朋友，让本就不擅交际的他能有个吐露心声的对象。

朱记是学校边上一家小饭馆。老板是个老实肯干的中年汉子。二十多年前老板推着小车在学校边上开始经营餐饭，因为饭菜好吃，价格亲民，深受学生欢迎。

那么多年过去了，老板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固定经营场所。几年前老板存够了钱买下了学校周边的一处民商用房，一楼用来经营饭馆，二楼是全家人居住的地方。现在一家三口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起码衣食无忧，其乐融融。

康南下车后没有直接去朱记，而是回宿舍换下了西装。一个是舍不得西装沾上饭馆的油烟味，另一个就是穿惯了T恤运动裤的男生，受不住西装的束缚感。

奔忙一上午，心情起起落落，饥肠辘辘的康南换上T恤和运动裤后直奔朱记饭馆。都这个点了，曲凯一定早就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