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凝视着聚华的眼睛。

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聚华拍掉他的手。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天青抬头看看天空，这方禁地，他已经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为他所熟悉。

只是没有生命，都是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这些不过都是他所制造的幻象。

于是，天青打了个响指。

顿时，周遭的月色星光，花草树木都化作了虚无。

众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方看似平静的九幽之地，让踏足的人都有一种被砭骨的煞气所侵蚀的感觉。

因为，这里实则只有煞气。

天上没有月光，地上也没有草木，有的只有一团团几乎凝集成实质的煞气。

而天青的本体，那棵高大的桃树也被这些煞气所环绕，不断的有煞气被桃树的枝丫所吸收进去，被同化。

但是同时，又有更多的煞气被伏羲氏所布置的禁制吸引过来，涌入这九幽之地。

聚华看到这一番景象，也有些感触。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殷锦拉到他身边。

天青脸上的笑容已经都敛去，他看着这茫茫的天气，茫茫的煞气。

“聚华，你在人间多年，已经忘了天地初开的样子了吧？”

聚华皱眉。

他虽然已经活了很多年，天地初开的时候，他还没有灵识。

可是那些景象他又如何能够忘记？

那时天地灰蒙蒙一片，没有人，也没有生灵。

只有无边的煞气和浊气。

盘古一斧子劈开了天地，将浊气下降为地，清气上升做天。

唯独盘旋于天帝间这股亘古以来的煞气无所归去，就在天地间不停的追逐，不停的游荡。

后来女娲造人，伏羲氏和女娲为了让这些小人活下去，就将这些煞气都驱赶至了九幽之地。

可是天地间的煞气实在太多了，多到小小的九幽之地已经捆缚不住。

煞气破壁而出，让万物不得生存。

于是，伏羲氏就在这两棵同气连枝的桃树间，选择了天青，带来了这九幽之地。

天地孕育这两棵桃树的时候，天青刚出芽就被煞气入侵，所以灵根中天生就带着煞气脉络。

自然就成了伏羲氏的首选，他将天青种在这九幽之地最中央，并在天青周围布下了大阵。

天地间所有的煞气都被大阵所驱动，朝着天青涌来。

而天青果然不负众望，他的本体能将这些煞气都吸收，变成养料，慢慢地生长。

这也就是为什么伏羲氏后来布置的这方禁制再也没有被煞气所冲破的原因。

聚华的手在身后拉住殷锦，将灵力罩偷偷塞进了殷锦手心。

不用他说，殷锦也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若是有什么危险，就让殷锦用灵力罩保护自己。

殷锦握着带着聚华体温的灵力罩，心里五味杂陈。

他仅仅是看着聚华的背影，已经觉得心开始疼了。

为什么聚华总是想要他独活呢？

若是真的有危险，两个人一起死了，也比剩下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好多了，那种求而不得，那种思念成狂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他回应的捏了捏聚华的手心，眼见着聚华的耳根子红了，耳廓带上了一圈桃花粉。

难得，聚华没有退缩，也轻轻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殷锦的手背。

两人的情愫在背人的地方疯狂的滋生，就像一开始那般，慢慢成长成了燎原的野火。

再也扑不灭，再也斩不断。

聚华眼睛看着天青，眼神中终于带上了些许怜悯。

“当年女娲和伏羲给了我们永生，代价就是守护这一方天地，天青，这不过是你我的宿命罢了。”

天青听完，抬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宿命？聚华，你的宿命是在天地间畅游，而我的宿命，为何只是在这方寸之间，你不觉得宿命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这么不配吗？”

他忽然掠近，一把扣住聚华的脖子。

没有用力，只是两人的距离忽然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聚华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天青于他，只是另一个自己。

“宿命这两个字，谁都配，天青，你我的宿命都是一样的，若是这一方天地毁了，就是你我的葬身之日。”

天青眼睛里拉满血丝。

他想要用力将聚华扼死，可是又知道这一切都和聚华无关。

而且，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眼神眷恋的游移在聚华的脸上，那张脸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节，都是他朝思暮想了无数次的，他想要触碰，想要接近，想要再不分离。

于是，他的大手抚上了聚华的脸。

“这方天地不会毁灭，你我也不会死，聚华，从今往后，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不等聚华回答，殷锦就脱口而出。

“不可能。”

天青松开聚华，眼神不善的看着殷锦。

“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

殷锦也不畏惧，他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大不了是一死。

纵然是死，都不可能将他和聚华分开。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聚华都不会留下来陪你，他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天青抬手，只是一根手指活动了一下，这方禁制内的煞气就都被他调动，朝着殷锦身上疯狂的冲撞过去。

像是被千斤巨力击打，殷锦猝不及防的朝后倒飞出去。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天青像是看蝼蚁一般的看着他。

“你在我面前连蝼蚁都不是，小朋友，不要以为三千年前你我有过交易，我就会放过你，若是惹了我，你是知道结果的。”

听及此，聚华和殷锦都愣住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三千年前的交易？

三千年前来过这九幽之地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沉柯！

于是殷锦和聚华都看向了冥鹿，之前冥鹿做的种种，也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殷锦也忽然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冥鹿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了。

可这一切……

他又吐了口血。

“冥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