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内院，迎面就碰上了个人。

龙弈形色匆忙，差点撞了上去，好赖停住了脚。

脸色阴沉的呵斥了一声。

“是谁？敢擅闯聚华宫！”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聚华宫内只有四个仙娥，可面前这人实打实是个男子。

锦少虞被惊了一下。

他原本头疼的厉害，小憩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已经暗了。

估摸着龙弈已经离开，就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可没想到居然被人迎面撞上了。

“咳咳咳，对，对不起。”

龙弈脸色不虞的回头看了一眼绿柳，咬着牙，憋出两个字。

“解释。”

绿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告诉龙弈这人是殷锦带回来的，还是说他和仙尊长得一般无二？

她嘴唇嗫喏。

龙弈又呵斥了一声。

“快说！”

绿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三皇子恕罪！”

锦少虞知道自己闯祸了，待咳嗽稍停，就抬起眼看向龙弈。

“是我的错，还请三皇子不要迁怒于绿柳仙娥。”

可只是这样一个抬头，就已经让龙弈吓得肝胆俱裂。

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惊恐与震惊并存，恨不得在锦少虞脸上瞪出一个窟窿。

“你是……师尊？”

声音中充满了犹疑不定。

锦少虞皱眉。

他不知道龙弈在说什么。

可是，他叫自己师尊？

龙弈的师尊是谁？

是……

“不，我叫锦少虞，不是你的师尊。”

龙弈不管其他，向前凑近一步，手掌平摊，手心中忽然出现一团掌心焰，将周围的环境照的光亮。

光线蓦的刺的锦少虞眼睛发虚，他忍不住抬手去遮眼睛。

却被龙弈一把扣住了手腕，他声音颤抖。

“师尊，真的是你，师尊，我以为你死了啊！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锦少虞懵在原地。

“我，我真的……”

可龙弈已经不由分说的紧紧的抱住了他。

甚至声音中都带着哽咽。

“师尊，你知道九幽之地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刚刚徒儿在你房里看到那桃花图上的灵流未散，就猜到您一定还活着，果然，太好了，太好了！”

激动间，龙弈说话语无伦次。

这些年跟在聚华身边学习仙术，虽然在聚华死后有些自己的私心，可对聚华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

锦少虞的手悬在袖中，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聚华仙尊？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些日子他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张脸。

这张和聚华仙尊长相一般无二的脸。

也正能解释，为什么在茫茫人海中，殷锦第一眼见到他，就追着他去了玉尘宗。

更是更解释，为什么堂堂八重天的聚华宫，会对他这样一个凡人开放，这些仙君们会为了他一个凡人而不辞辛苦。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冷。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骗局，是个笑话罢了。

他以为的深情厚谊，他以为的一见钟情，都只是个替代品，一个笑话！

锦少虞坚决的推开了龙弈。

“三皇子殿下，您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师尊，我只是个一个凡人，锦少虞。”

他的眼神中带着痛苦和坚定。

龙弈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就已经被他眼里的情绪所震撼。

他讪讪的后退两步，又仔细看了看。

除了长相一般无二，这人身上果然并无半点灵流波动，那里是聚华仙尊？

于是，龙弈垂眸看向了地上跪着的绿柳。

“绿柳，我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柳抬头看了一眼锦少虞的脸色，想起殷锦走的时候十分叮嘱，不要告诉锦少虞关于他和聚华长相无二的事情，心道不好。

“殿下，他真的只是个凡人，不是仙尊。”

龙弈一脚踹在绿柳肩头，将绿柳从跪着直接踹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既然不是师尊，为何要收留一个和师尊长相一般的人在聚华宫？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绿柳痛苦的伏在地上，半晌，才回过劲。

“殿下，奴婢们只是太思念仙尊，才会出此下策，请殿下原谅。”

龙弈蹲下去，扣住绿柳的脖子，手下用力，绿柳的脸顿时憋红了。

“你是怎么敢把他藏在八重天的！今日不杀你，难平我心中怒火！”

绿柳痛苦的双手扒拉着他的手，可龙弈下了死手，根本掰不动。

锦少虞也冲上去，想要拉开龙弈，可他身上没有灵力，在龙弈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龙弈只是一挥袖子，锦少虞就飞出去几米远，摔倒在地。

海棠三人听到动静，都冲了出来。

跪在龙弈面前苦苦哀求。

可龙弈不为所动。

白梨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

“三皇子，您知道我们为什么将这锦少虞带来八重天吗？他身体里封印着仙尊的仙灵，只要时机到了，就能让仙尊复活过来！”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顿住了。

龙弈松开了手，皱眉。

“你说的是真的？”

白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苍白的锦少虞，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可是，为了她多年的姐妹，白梨只能豁出去了。

海棠还想阻止。

“白梨姐姐，不能说啊！”

白梨甩开海棠的手。

“不说？难道让我们看着绿柳去死？”

她揩揩眼角，调整了一下情绪。

“千真万确，这事是德中上仙说的不会有假，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德中上仙。”

龙弈深深地看了一眼锦少虞，快步冲了出去。

绿柳捂着脖子，脖子上已经被掐出了一道淤紫，半天才顺过气。

“白梨，你，你糊涂！”

白梨过来扶她。

“迟早会让他们知道的，难道要我用这瞒不住的秘密，换你一条命吗？”

绿柳叹口气，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四个小仙娥都有些尴尬的看着锦少虞。

只见他晃悠悠的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海棠想要去扶他，被他轻轻挥开。

直到云淡风轻的站直了身体，锦少虞才抬起苍白的脸。

“我的身体里封印着聚华仙尊的仙灵？”

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绿柳点点头。

“是。”

锦少虞嗤笑一声，这声笑听起来无比悲凉。

“哦？我一个凡人竟然有这等大运，哈哈哈……我问你们，如果聚华仙尊的仙灵醒来，我会怎么样？”

绿柳沉默了，其他三个仙娥也都沉默了。

良久，海棠轻声道：“仙尊若是醒来，你就是仙尊。”

“也就是说，这世上就再无我锦少虞了？”锦少虞感觉眼眶酸痛，他强忍着泪意，“所以，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好，都只是为了让我去献祭，将这具壳子给聚华仙尊？”

这话问的没法回答。

夜风吹过八重天，聚华宫安静地落针可闻。

锦少虞咳嗽几声。

“罢了，咳咳咳，罢了，哈哈哈，竟是我高看了自己，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几个小仙娥在院中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