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林阎都被淹没在强烈的负罪感当中，犹如坠入深海之中，难以自救。

林阎和姨妈的聊天大多是些生活上的事，关于杀人这件事，林阎只字未提。其中牵扯了很多事，林阎不想让姨妈被牵扯进来。况且即使说了，姨妈也只会让自己快点去投案自首，可这件事也不在警察的管理范围内。

要不问问之前的李警长？他好像对这些习以为常了。

可警察应该很忙吧，冒然打扰也不太好。

最后想了想，林阎好像也就只能问学生会的诸位了。

因为快开学的缘故，学生会需要提前到学校，对学校进行清理。

这段时间，因为孙无一直住在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里，所以清理工作比往常轻松了不少。

会长工作繁忙，很少来学生会，所以林阎只有两个人可以咨询了。

林阎有问过孙无，然后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杀人？你本来解决的就是要杀你的人，干嘛要有负罪感，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这应该是很简单的道理吧。”

就怎么说呢，没什么可借鉴的。

这种事情还是应该问同样是人类的言秋和李明心。

嗯……

他们是人类，但未必正常。

哪怕是一开始认为是最正常的李明心，在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林阎都觉得她未必正常，毕竟是能和言秋混在一起的人，“正常”二字多少有点侮辱人了。

林阎感觉自己也快同流合污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们毕竟是前辈，有经验，多多少少都能借鉴一下。

二人的回答有些出乎林阎的意料。

两个人的回答一致。

“感觉很恶心。”

李明心接着解释道:“不是因为尸体的惨样或是那些不小心流出的内脏而感到恶心，而是对我自己感到恶心。那个时候，连自己到底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连自己是谁都抛掷脑后了。”

林阎听后，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李明心又说道:“如果我是个普通人，那我一定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喝杯牛奶，或是到街边的早餐铺去买个包子，然后着急忙慌地跑到学校，踩在最后一秒到教室里，去面对老师的说教。周末跟着朋友们去玩乐，或是找个快餐店在那里坐一天。一切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去杀人？因为我随时都可能被杀，妖怪，恶鬼，亦或是同类。”

不杀就会被杀，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坐在沙发一旁的言秋意味深长地说道：“日后我们和那什么自由意志，或是别的人类组织，总之会打很多交道。还是那句话，慢慢适应吧。”

言秋说的很对，我们日后会和他们打很多交道，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距离袭击事件的十天后，开学后的第三天。

他们对学校进行了强攻。

数十只狮子涌入学校内。它们的利齿外露，口水不断从嘴中流出，眼睛只剩下淡黄色，看不到瞳孔，头部时不时抽搐。野兽的本能被无限放大，脑中的一切都被抹去，只有一点是明确的——杀害学校内的学生。

言秋之前让一群花妖入住学校，花妖们在狮子来临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言秋，让言秋有时间把校内的学生集中在一起。

言秋他们也想把学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对方把学校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群狮子自然不是花妖们的对手，但来的不只是狮子，还有一群散修，而且还是一群做了充分准备的散修。

花妖们的防线没撑多久就被攻破了，花妖们则暂时躲了起来。

林阎在上楼的途中，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外面游荡的狮群，以及它们的操控者——“自由意志”。

这群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看不到长相，就像抢劫银行的匪徒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上没枪，但这并不会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无害。

对于这样的一群疯子来说，炸毁一栋教学楼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好在学校的建筑使用了些特殊材料，炸药这种东西在它面前就跟哑炮没区别，灵力也能完美防住。很难不让人相信这些是提前预料到的。

言秋他们这边则是选择把人都聚在了顶楼的播放室。白耀属于私立学校，所以人数不算多，加上播放室也不小，地方是足够的。言秋通过每个班级内的音响通知所有学生立即到播放室，林阎和李明心则负责断后。

砰——

林阎听到了声响，知道这是教学楼门上的结界被打破的警报。林阎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快就打破了结界。

随即林阎就感受到了那冲天的杀气，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林阎明白这次的敌人和以往的都不同，是一群亡命之徒，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就在这时，林阎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阴气突然不受控制。

锵的一声。

林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炸开了。回头望去，一个头戴猪面具的人这站在林阎身后大约十米的位置，他的手正比着手枪的样子朝着林阎。

林阎知道刚才是卓文救了自己。

那人指尖再次闪烁光芒，随后那闪烁的光芒如离弦之箭般飞出。

卓文的巨剑再次出现在林阎身前。

可这次的光并非是朝着林阎来的，而是朝着林阎的身后——他的同学。

林阎想都没想，迅速挥舞卓文的巨剑。

嘭——

由于太过心急，林阎根本没时间考虑，完全没有控制力道，在挡住光箭的同时，连同墙壁一起炸开了。

巨大的声响引起前面同学的注意，纷纷捂着耳朵回头望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阎迅速收回阴气，可墙上裂开的洞却没法立刻修好。

现在该怎么办？

林阎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是他有史以来大脑运转最快的一次了，千万套说辞从脑海中闪过。但林阎清楚，无论相出多么完美的说辞，都无济于事。

身前是想要杀人的疯子，身后是一无所知的同学，而自己……

是个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的怪物。

“卓文，碾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