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柔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住了。

我之所以这么问她，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婚姻幸不幸福是写在脸上的，如果她真的诚如她说的那样，和姜洛的感情很好，她是不必为自己辩解什么的。

二一个，我希望施柔的眼里有一丝的不甘，或者失落，这样至少证明，姜别辞在她的心里并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这样，姜别辞内心的痛苦多少会少一些。

也许我是自作主张了，但往往正义感就伴随着自作主张，我很少为别人发声或者站队，因为我在社会这个油缸里，也算是变得油滑了许多，可偶尔这么不油滑一次，我居然感觉到了我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的感觉，心情很激动。

“后悔，胆怯？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告诉你，赌是你们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做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才不会像你们这样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因为我很自爱，我的人生很值钱！”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却话音一转：“的确深思熟虑有深思熟虑的好处，它标志着一个人的成熟，和对这个社会的掌控度。可是思考多了，感情往往没有那么真了呢。当我们在一场赌局上深思熟虑的时候，我们一定是在算计他人，算计他人手里的筹码，不是吗？越深思熟虑的人，往往，越只想得到。”

我话音落下，我只看到施柔猛地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掉进我的逻辑圈套里了，她这番话，听在姜洛的耳朵里，那就是她因为物质条件，才选择进入这个家了。

为什么中国人含蓄婉转，就是有些事，虽然事实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可是当一个人的目的被暴露在明面上后，没人会舒服。

施柔立马从楼上急匆匆的走了下来，她的身高比我高，非常的高挑，所以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直接俯视着我。

“你来到姜家到底什么目的？你抹黑我想要干什么？！”

我面色平静的说道：“施小姐误会了，我只是陈述事实，我的职业已经被人瞧不起了，我不辩护，难道还指望施小姐为我辩护吗，这……应该也算是自爱吧？”

施柔紧紧的凝视着我，说实话，我也没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怼人的阀门一打开，我是真的刹不住车。

要想会骂人，先得被人骂，我从小到大挨过了多少谩骂，耳濡目染，软硬刀子我都会，只是有时候我不想发挥罢了，若我真想斗嘴，没几个能斗赢我的。

但是言语的杀伤力太强，所以我不想把别人施加给我的伤害，再施加给别人，但，我就是想告诉姜家的所有人，我的头可不是面团捏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向息事宁人的我，为什么要在姜家找回面子。

是为了，不让姜别辞丢脸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又为什么要在意他的脸面，最后我得出了结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如果不把我的老板捧得高高的，我的工钱又怎么可能水涨船高？

“哎呀，行了，别吵了，真是让人看了笑话，柔柔你也是的，虽然按照辈分来说，她是你的大嫂，但是，实际年龄，你可比别人大，你多少也成熟一点！”姜子欣发话了，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大的胆子。

别的女人第一次来婆家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弄出矛盾，留下给人不好的印象，而我好嘛，直接一顿输出，不过，姜子欣看我的眼神却是透着几分欣赏的，我内心里颇受鼓舞，甚至贪心的想，其实我也是有人喜欢，并不是被所有人讨厌的吧。

施柔见大姑帮我说话，气愤的看向姜洛，而姜洛则面如刷漆，直接让施柔讨了个没趣。

就在这时。

依旧在楼上淡淡的看着我们几个人的姜别辞，忽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打工人该回去打工了。”

然后他就要下楼，结果还没走一步，姜奶奶忽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生气的说道：“奥！看奶奶一眼就走了，你这小子，不留下来过夜，外面的人还不得以为这个家没有你住的地方呢！”

“奶奶，外面没那么多人关注我。”姜别辞浅笑了一下，说，看着姜奶奶的眼神却很是温柔，他对老人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

姜奶奶翻了他一个白眼：“哦，咋了，我们姜家这是没落了？没人关注了？还是你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那个姜洛，最近非要进军什么娱乐产业，还和什么嫩模搞花边新闻，弄的一堆狗仔都等着拍咱家的新闻呢，现在可是高危时期。”

姜别辞哑然的笑了一下。

姜奶奶把手伸给了他，说：“扶我下楼，我的针也打完了，现在正想走走。”

“好的，奶奶，您慢点。”说完，姜别辞就搀扶着姜奶奶一步一步地缓缓下楼，想姜奶奶年轻的时候估计不知道有多风光，可这年纪大了，即便用着最好的药，享受着最优渥的物质条件，还是力不从心了。

人生为什么会从盛年走向暮年，就是因为人老了，死这件事，就显得没有那么不甘心了。

我看着姜别辞因为搀扶姜奶奶而变弯的腰，变缓的脚步，脑子里不由得想象他在将来白发苍苍，满是皱纹的样子，想到他未来的某一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他一切存在的踪迹，我就莫名的感伤。

不过那时候，我应该也不在了，姜家也不在了，今日的喧嚣，也全都不见了。

来也匆匆，去也空空。

就在我触景生情的时候，姜奶奶已经来到楼下，刚一站定，便对姜洛说：“把你那破娱乐公司给关了，乌烟瘴气的，影响家宅运气！”

姜洛被数落，面色略有不悦，但是因为姜氏现在一半的大权还在姜奶奶的手里，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他也不敢忤逆姜奶奶。

由此可见，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子女，也要留一张底牌，尤其是在这种认钱不认人的环境里，如此想想，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算盘的感觉，真的挺累的。

“奶奶，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风水那一套，那都是愚昧大众的。再说现在投资娱乐产业，就是最赚钱的，现在是流量时代，低投入高回收，只要宣发到位，羊群效应就会让人像自来水一样的涌来。至于你说的什么绯闻，那不过是一种炒作手段，为的就是提高我们企业的知名度，知名度就是通行证，想要赚钱，你得符合大众的需求，吸引大众的注意力，这样以后我们要是想转型品牌零售，就能迅速打开商品销售市场。”

“我还需要你教我？”姜奶奶哼哧了一声，拉了拉肩膀上的披肩。

姜洛一下子就沉默了。

毕竟在姜奶奶面前，奶奶才是那个权威。

姜奶奶看着他微低的头顶，忽然语重心长，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小洛，奶奶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人想干事那是好事，但是人要是太想干事，就会受不了诱惑，想要搭一些顺风车，这车开在别人的手里，别人想把你甩下车的时候，可是招呼都不会打。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关键的节点都是靠自己稳住，这方向盘才会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明白吗？”

“奶奶宁愿要一个平庸的孙子，也不愿要一个急功近利的满腹野心的孙子，大厦将倾，溃于根基。人啊，无论做什么什么，首要的，得是正念。”

“小洛明白。”姜洛垂眸说着，可，当他垂下头后，他的丹凤眼尾显得更加邪佞起来，根本就是口服心不服，也是，对于一个如此自大的人，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俗辣，他又听得进去谁的话呢。

一旁的施柔，亦是微微垂头，可是嘴角那向下耷拉的弧度，暴露出她权当自己听了句笑话的想法。

而我，则心里隐隐的为姜别辞担忧，姜奶奶这番话，岂不是意味着姜别辞没机会了？虽然赌是莲城的经济命脉，可不得不承认赌场就是一个损德的地方，太多人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债台高筑，畏罪自杀。

所以，姜奶奶应该也是不认可姜别辞所做的事情吧。

不料我刚想完。

姜奶奶忽然一改严肃的样子，搓了搓手道：“今天一个都别想走，好不容易凑齐了人，想跑可不行。”

“子欣，柔柔，还有……”姜奶奶说到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于是叫了一句：“丫头。”

“我们几个女的搓麻将，你们男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完，姜奶奶精神矍铄的看向我道：“丫头，你会玩广东麻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