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长，但也并非永久停留，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把城市笼罩，余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偷溜了进来。

“柠柠，你爸昨晚有打电话你吗？”

午饭是在家里吃，大年初三不适宜外出拜年。

姜柠昨晚也算不上睡好，黑眼圈立马出来了。

“打了，下午我开车去他店那，他开车回去。”

“那，那个谁也去？”姜母意有所指

“你这次不打算把小梁带给他看看吗？”

姜柠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秒，果断地回答。

“她应该会去，至于梁沉舟，没想过，到时候再说吧。”

姜母点头了然，语重心长地说着。

“他毕竟也是你亲爸，你要真和小梁成了，他也还是要见见的，你婚礼上他不出席啊？”

姜柠眼看着姜母越扯越远，立马把话题转移。

“沫沫，你几号回校啊？这回去是不是又要分班啊？”

“姐，我成绩挺稳定的，不用换班。”许沫一本正经地回答。

姜柠嘴角抽了抽，她都忘了她这个妹妹可是学神级别。

“是我多虑了，你这成绩，确实是不用换班，但你这同班同学不换一下？”

“姐，我们这个班是创新班，基本上都是全级前三十，只有少个同学，是不会换同学的。”

姜柠只能承认自己把话题转移到学习这方面，是个再差不过的话题了。

现在的高中也越来越卷了点吧，都快成卷心菜了。

也难怪会出现一些“手撕包菜”的迹象，比如，张盈……

“你啊，闭嘴吧，还以为现在的小孩读书和你以前一样啊，这都十多年了！”

姜母毫不客气地嘲讽回去，这话筒转移得也太拙劣。

“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年龄大了，可二十七又怎么样呢。

我们这一辈，年龄又算得上什么，再说，我这脸看起来也就二十吧？”

姜柠的脸确实是嫩，长相也偏幼态多些，每次见到一些年龄大的来访者，他们也会因为她的外貌而去怀疑她的专业水准。

堪比医院里那些靠发量来衡量医生医术高超，安全感满满。

属实是离大谱了，有人长得急了，还不能让人长得迟缓点啦？！

“得得得，说不过你，就你嘴贫。”

姜母反手就夹了一大子菜放入姜柠碗里。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同一时间里，还有人在厨房里忙活。

“小胡，你这别忙活了，住你这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怎么还能让你下厨呢，画画也会做饭的！”

奶奶步履蹒跚地走进厨房，胡景棋正切着菜，连忙把老人拦住。

“别别别，奶奶这有刀呢，您出去坐会，我这很快的，我这厨艺也不比画画差，您待会尝尝。”

陈书画出门买个盐回来就看见两人相互推搡着，堪比早些年那些流传的“你们不要再打啦”的阿姨们。

看到她回来，胡景棋终于松了口气，走到她背后，委屈巴巴地说。

“画画，你快劝劝奶奶！”

陈书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奶奶隔壁，搂着老人的肩膀往外走。

“奶奶，他手艺真不错，您啊就在这看电视，我去打个下手。”

“画画……”

奶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握着陈书画的手臂使了点力气。

她把老人带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这下午还要去看花市呢，您可要留着点力气下午多走会，不然啊，这老骨头都快僵了。”

不等老人拒绝，陈书画重新提着买回来的盐进了厨房。

胡景棋的手从背后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小声地说，“你都不知道奶奶刚才态度有多强硬……”

陈书画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好啦好啦。”

两人都爱吃辣，可毕竟多了个老人，样样菜都得讲究，还得清淡。

“奶奶，您尝尝我这小鸡炖蘑菇，这鸡还是我特地买的药膳鸡，用草药喂养大的，营养价值高。”

“奶奶，您再多喝些汤，可以提高免疫力呢！”

陈书画看着胡景棋对奶奶的好，心里的重担好像就重一分。

可这画面又难得美好，是她从不敢想象过的场景。

“吃啊，愣着干嘛，你不是喜欢吃笋吗？我特地挑的，今天这个绝对嫩。”

胡景棋从她前面的碟子前夹了好几块青绿色的笋块放到陈书画的碗里。

“好。”陈书画回过神。

屋内开着暖气，穿着单薄的衣服也不会觉得有多冷，而屋外是寒风萧瑟，阳光也没能融化半点冷意。

太阳，老演员了。

车子行驶在乡野的公路上，百里的视野内只有群山和田地，呼吸都畅快自由多了。

路过的村子路牌都是花式花样的，成人高的石碑上画着花纹，红色墨水勾勒的字体。

和十几年前的路一样，却又不一样。

路面没变，方向没变，只是沿途的风景有了新的变化。

陈旧与新生。

“柠柠，你那咨询室今年怎么样，还好吗？”

副驾驶的矮小女人开口，打破了车子里的宁静。

原本看着窗外的姜柠转回头，把车窗也升了上去，摘下一只耳机。

“还行吧。”

“我听说你们这一行赚不少啊，你这不也不小了，还没找啊？”

姜柠抬头看了车前镜一眼，驾驶座上的人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赚得不多，但也还好，找……也找了。”

听到后半句，驾驶座上的人才抬了一下头。

“找了？咋样的？啥时候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瞅瞅？”

副驾驶的女人也显得激动了些。

“珍姨，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再走走看吧，不急。”

姜柠手指摩挲着耳机的外壳。

“哪的人，干什么的？”

在场的唯一男性终于开了口。

姜柠反而松了一口气，等这一句话也等很久了。

就怕他一句不问。

“游戏设计师，江城人。”

被称作珍姨的女人笑得也挺开心。

“江城人好啊，不用外嫁，离家近点好。”

姜柠点点头。

“嗯。”

除了两人的一问一答之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姜柠看着车窗外，思绪一点点回放。

珍姨和她爸也在一起了挺久了，从她初三那年，再到现在，十二年了。

而他和姜母的婚姻是仅仅的五年，在她四岁的时候，两人就离婚了。

他也很少主动联系她，小时候是，长大后了更是。

她都差点还有这么一个父亲的存在。

他应该也忘了自己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吧。

车上来往的车辆少，车速快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真定下来了，就带回来看看。”

姜柠还是意思一下地从家里带了些年货出来，都放在后备箱。

她刚下车，就听到的那一下抬头，她爸恰好经过她身边走向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