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哭了啊
作者:折梨 | 分类:现言 | 字数:4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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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若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舒秋雨一呆:“啊这,我看看。”
周晏盯着顾其瞻微红的眼眶,没有出声。
那猫似是不愿意让舒秋雨看见它这样,就一个劲地朝舒秋雨怀里拱。
沈然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顾其瞻,又看了一眼舒秋雨怀里的猫,低声道:“顾大哥,这猫莫不是怕你吧?”
顾其瞻调整好情绪,又是那副温和的状态,但眉目间的忧愁却浓稠的如墨水一般,化都化不开,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
舒秋雨想打圆场,他摸了摸猫的脑袋,将猫递了过去:“顾大哥,猫挺乖的,而且很通人性,你抱抱它。”
顾其瞻深深呼吸一口气,盯着那猫半晌,然后伸出微微颤抖着的手,从舒秋雨怀里接过了猫,那猫也没拒绝,只是在顾其瞻抱它的一瞬间,它猛的咬住顾其瞻的脖颈——
顾其瞻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沈然和舒秋雨惊呼一声:“躲开啊!”
周晏忽然就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猫。
舒秋雨上前想要抓猫:“松口!”
顾其瞻制止了舒秋雨的行为,语气依旧温和,但声音却微微沙哑:“没事。”
舒秋雨有些急:“可是——”
话音未落,那猫松了口,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它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向着那处伤口舔了舔。
舒秋雨离得近,他能清楚地看见,那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打湿了顾其瞻的衣领。
顾其瞻感觉心都碎了。
就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在他的心口上来来回回的划着、割着,一片一片的。
舒秋雨愕然:“顾大哥……”
顾其瞻连呼吸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冲舒秋雨扯出一个笑容:“真没事。”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
月亮湖边。
此时太阳渐西,橙黄色的光细碎地撒了下来,落在湖面上,水面波光粼粼,鱼儿泛出水面,偶尔嬉戏。
一人一猫站在湖边,后面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舒秋雨下午有课,根本没时间出来,而此时站在小猫旁边的人,正是顾其瞻。
一人一猫相顾无言,直到那猫缓缓地坐了下来,它低头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那猫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主人,当年……为什么要走啊?一走……就是十年……”
音色宛若6岁男童,语气哽咽,带着藏不住的委屈。
顾其瞻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将手背在身后,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我以为,在西岭,你和你妈妈,会过得很好。”
提到妈妈,那猫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沾湿了毛发:“可是我们不好……妈妈前几天,就死了。”
顾其瞻愕然:“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猫忽然仰头看向顾其瞻,“妈妈被人杀死了,主人,你知道吗,当时我就站在她不远处,我就看着妈妈……”那猫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被炸了……那天的惨叫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顾其瞻抹了把脸,蹲了下来,摸着它的额头,几乎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当初,我没办法了……”
“不对!”
那猫躲了一下,忽然控制不住情绪,它道,“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只是……你不愿带着我和妈妈……你怕我们这些以血为食的动物给人类带来恐慌!”
“可是不是!我们不会啊,我们跟着主人,不会杀人喝血,我们只会吃老鼠的……真的……”
说到最后,那猫语无伦次,盯着顾其瞻,目光倏地凶狠起来,照着他的手,就猛的咬了下去。
顾其瞻没动,只是腾出另一只手擦着它的眼泪,任由鲜红的血迹滑落在春天刚出芽的小草上。
“如果恨的话,”顾其瞻嘴唇动了动,“就继续发泄吧。”
那猫死死地咬着,像是要咬下一块肉,但最终还是松了口,眼泪混着血迹,夹杂着委屈的呜咽,相隔十年,再一次在主人的怀中放肆地哭泣。
顾其瞻眼睛干涩,心里难受得像经历了千刀万剐一般。
十年前,也是这般。
他被大殿下逼得走投无路了,离开的前一天,他就这样抱着满月没多久的它和它的妈妈,它的妈妈泣不成声,而它才刚刚学会说话,第一次冲着顾其瞻喊“主人,我们会快的,能不能不要我们?”
如今,时光重叠。
当初的小猫依旧在他怀里委屈地大哭:“我好恨你……但我又不想恨,妈妈说你有苦衷,让我等你,可这一等就是十年,你不回来……一直都不回来……要不是舒秋雨,我就死了,我就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呜呜呜……”
大殿下宫中冷冷清清的,顾其瞻在里面,几乎没什么可以说的上话的人,偶尔一次出猎,从虎口救下了死去丈夫、还怀着孕的母猫,这才有了伴。
西岭的动物终究和人类世界不同。
它们有思想,会说话,会表达,除了不能变成人。
在那若大的、冷清的宫殿中,三个月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情感宛若亲人。
就像同样是孤独的两人,彼此给了自己的拥抱,救人于孤独,同样,拉自己于孤独。
于动物,亦是如此。
顾其瞻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却没有任何用处,直到一人一猫哭够了,才慢慢开始冷静下来。
那猫从顾其瞻怀里跳了下来,语气陡然平静下来:“那三个人都是我咬的。”
顾其瞻没出声。
猫用爪子擦了擦眼泪,稚嫩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但我不后悔,是他们活该。”
顾其瞻声音干涩至极:“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猫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咯咯”地笑了起来,它道:“主人,你要我救他们吗?”
顾其瞻抿唇:“是。”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罪……罪不该死。”
而且如果不救,你可能会面临着来自西岭的惩罚。
剥皮抽筋、万劫不复。
但小猫不知道,它只是在西岭偷偷摸摸生活了十年时间,每天只追求生计,对这些所谓的规则,它听不到,也不会有人告诉它。
小猫最后一次蹭了蹭顾其瞻的手:“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世人吗?这就是你要行侠仗义的世界吗?”
顾其瞻语气轻轻的:“是。”
他以为小猫的救人,就是像从前那样,贡献几滴血就好了,但顾其瞻同样不知道,这次的救人,就是要了小猫的命。
小猫的爪子轻轻颤了颤,低低应了一声:“好,但是主人,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顾其瞻抱起了它:“我答应你。”
他们双向不知,却又双向考虑。
后悔的来不及后悔,追忆的来不及追忆。
就像后来当顾其瞻再一次被大殿下抓回宫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信仰的破碎,和想要下地狱的冲动。
疯狂若飞蛾扑火,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