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似乎要谈论的国事很多，所以时间格外长。

到了将近中午，大臣们才终于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石培连忙又打起精神开始观察。

大臣们都出来得差不多了，还未见到夏萧瀚的身影。

倒是夏崇晟先一步出来了。他仍是主动过来跟石培说道：“朕今日交托了一个重要差事给太子，他还在殿内与几个大臣商议要如何才能办好，过一阵才能出来。”

“谢皇上告知。”

石培向夏崇晟行礼后，忽然看向父亲道：“爹，孩儿有件事，也不知合不合适现在跟您说……”

石暮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不合适！没见我现在在当差吗？私事回家再说。”

“可是，”石培没有像往常一样恭顺地答个“是”字，而是有些迟疑，“这件事和皇上也有关。”

石暮怔了怔，夏崇晟抢先道：“培儿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石培仍旧看着父亲道，“爹，孩儿刚才在这里站了几个时辰，便觉得腰酸腿疼很是疲惫……”

“你这是什么意思？”石暮厉声打断他，“说要当侍卫的是你，我培养了你那么久，你当了两三天就想反悔？！你当这种事是儿戏！”

“好了好了，”夏崇晟倒是态度温和地打着圆场，“反悔便反悔吧。你儿子都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当侍卫本就不太合适，朕再另外给他们找官职……”

“不是的皇上！”石培明知道不敬，还是不得不打断了夏崇晟，“皇上，爹，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正当壮年尚且如此疲累，爹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又岂能再一直干这个？”

“什么颐养天年的年龄？”石暮瞪了儿子一眼，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你爹我还不到五十岁，当然还能干。”

“呵，”夏崇晟笑起来，“原来是想说这个，培儿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阿暮，其实这事朕都跟你提很多回了，你当个别的官，天天早朝时也能见到朕，没事也能走动走动，难道真非得一直待在一起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石暮脸不禁微微一红。

说真的，他现在也不太搞得清自己对夏崇晟究竟是什么感情。他确实早已经真心喜欢上了妻子陈翠，但夏崇晟毕竟还是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不过他之所以要求一直当侍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做惯了这件事，不知道自己别的还能胜任什么。

夏崇晟柔声道：“阿暮，你从朕弱冠之年便跟着朕，一跟便是那么多年，这侍卫统领要换人，朕也很舍不得……但朕不得不为你的身体着想。”

石暮心中一暖，沉默了片刻，终于松了口：“此事臣会郑重考虑的。”

“这就对了。”夏崇晟淡淡一笑。

石暮也露出一个浅笑，“谢皇上如此为臣着想。”

石培见在自己面前向来沉默严厉的父亲，在夏崇晟面前就跟个小娇妻似的一会儿害羞一会儿欢喜，心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自己对夏萧瀚，难道也会这样一辈子求而不得吗？

可是，至少自己已经是夏萧瀚的人了。

这时，夏萧瀚终于从殿内出来。他径直走到吴培面前，“阿培，抱歉让你久等了。”

“殿下哪里的话。”石培忙道，“等待殿下是臣的职责所在。”

夏萧瀚看了一眼夏崇晟和石暮笑道：“父皇和你爹都在，难怪你比平时更乖呢。”

夏崇晟笑道：“那朕就赶紧消失，把地方留给你们。”

说罢，他转身走在了前面。石暮跟了上去。

见父亲离开，石培倒当真轻松了几分，“殿下，刚才皇上说交了个重要差事给你，不知是何差事？”

“哎，”夏萧瀚提起这个显得有些愁苦，“父皇叫孤去民间微服晃一圈体察民情，然后写个报告给他，看看能否发现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孤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着手，下午便去看看再说。”

“那，臣能和殿下一起去吗？”

“去你个头！”这句话是赵全说的，“你如今还是学徒，轮不到你跟着殿下。”

夏萧瀚原本觉得这事倒也无所谓，但听赵全这么说，又觉得是自己把石培交托给赵全带的，赵全倒也是尽心尽责，便笑道：“阿培你这几天便先在府上学规矩吧，下次孤再带你一起去玩。”

“是。”石培不敢再多说什么。

赵全对石培嘱咐道：“你今天回去再看一遍画像，回忆一下画像和今天所见到真人间的联系和区别。我今晚先抽查画像，然后明日一早再带你来这里辨认真人，若是认错，我可是要当众打的。”

“……徒儿知道了。”石培想象着被当着那么多文武百官乃至皇上和父亲的面被师父打的情景，不由得甚是尴尬，只希望这种事千万不要发生。

夏萧瀚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阿全，你也不必过于严厉。”

赵全不卑不亢地看向夏萧瀚，“殿下，今日由臣来打他你觉得残忍，但来日他若坏了规矩，便只能由你自己来打他，你岂不是会更加痛苦？”

“……”夏萧瀚想想这话也有道理，“是孤考虑不周了……好了阿全，那我们这便回府去换身衣服，然后准备出巡。”

“是，殿下。”赵全答道。

于是，石培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俩一起去微服出游，然后自己对着那堆画像继续努力地背背背。

夕阳西下时，夏萧瀚回了太子府。

石培忍不住迎了上去，“殿下，今天可有收获？”

“颇有收获！”夏萧瀚满脸喜色。

“殿下体察到了何种民间疾苦？”

“呃不是，孤是……”夏萧瀚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红，“邂逅了一个心仪之人。”

“……什么？”一瞬间，石培的心尖像是被重重抽了一鞭子，生疼。

“阿培你怎么了？”夏萧瀚注意到石培的脸色已经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没事。”石培努力定了定神，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殿下能说说详情吗？”

“当然。孤路过一道石桥时，见一个男子正在上面跳舞，他身形纤细，舞姿婀娜，”夏萧瀚说到那“心仪之人”时显得很兴奋，“配合着小桥流水，那画面真是美极了！”

“男子？”石培的心更是一沉。

“哎，孤之前本是想娶个女子当太子妃的，但孤现在更确信了自己对女子没有兴趣，也只好娶个男子了。”

“殿下你在说什么！”石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时间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殿下你口口声声说不给我名分是因为我是男人，现在却想娶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