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莺现在看到她心里都会感到膈应，且没来由的恐惧。

她承认自己这般有些懦弱，但是一对上柳疏疏，她好像没有一点胜算。

“姐姐，我身子突感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柳疏疏看着她笑了笑，只道一句“好。”

她规矩地福了福身，便走进了府里。

比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宴会结束，柳疏疏的名字便重新被写进了柳家的族谱之中。

“多可笑啊，我在这府里十多年，被人唤了这么多年的柳姑娘，到头来柳家的族谱里面竟然还没有我的名字。”

当初圣上赐婚，潘氏说等她及笄之时再立嫡也不迟，后来到了及笄宴之前，潘氏又说，等战事结束，爹爹回来之后再给她立嫡。一拖再拖，此事便遥遥无期了。

原来潘氏这么多年对清莺的疼爱全是虚假的，她一直以来从未放弃过寻找柳疏疏，只是多年来杳无音信，她的希望在煎熬中一点点被消磨。

她给清莺起的小名叫姝姝，就是想以此来弥补这些年来对女儿的亏欠。

清莺想起她看自己的眼神时常充满了遗憾，有时还有淡淡的憎恶。

她从前与潘氏的关系便谈不上多亲近，在这段母女关系里，她总是扮演着讨好的一方。因为她知道自己庶女的身份，所以明白只有讨好了潘氏，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

事实也跟她想的一样，这些年来，她在柳家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

外人都说她该知足了。

理智上她也告诉自己不要去贪心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心里怎么总会感到有些委屈和不满呢？

桐夏在一旁看着她愁眉苦脸的，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只好转移了话题，“白鹿又长胖了不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姑娘要不要也去外头坐坐？”

清莺明白她的用意，透过窗棂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气，点了点头。

看她应允，桐夏心里松了口气，欢喜道：“我去给姑娘做一点蜂蜜水。”

“嗯。”

她想，自己总不好一直闷着，免得让身边人替她担忧。

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日，清莺待着一直不露面，连院门都不曾踏出去过。

可偏偏，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到了她。

“莺儿，你也知道疏疏刚回到都城，许多事都还不清楚，此次宴会你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康和公主准备在碧园办赏菊宴，邀请了柳疏疏，潘氏一早就来找清莺商议让她一同前去。

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知会，反正她也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清莺点了点头，“姐姐初来乍到，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应该多帮衬着。”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潘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届时你姐姐有什么不懂的，还得劳你在旁提点。”

“即便母亲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好孩子。”潘氏轻轻抬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这些日子你似乎瘦了不少，我那儿刚巧得了一棵上好的人参，待会儿叫他们送来给你。”

“多谢母亲。”

送走了潘氏，清莺便回屋内找适合穿去宴会的衣裳。

“明日就要去碧园了，夫人今日才来告知，咱们哪里有时间筹备？”桐夏不满的抱怨着。

清莺的目光从满柜子的衣裳里一一扫过，轻声道：“这是柳疏疏回到都城之后第一次参加贵女们的宴席，她自然不希望我抢了风头。”

说罢，她随手指了指，道：“明日便穿这一套吧。”

桐夏拿出来看了看，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素了一点？”

月白色的里衫，浅蓝色外衫，上面几乎没什么刺绣，寡淡得像水。这身衣裳是去年去崇福寺祈福之前裁制的，但因为工期延误当时没能带去，清莺便一次都没有穿过。

她语气淡淡：“就是要越素别人才会越高兴。”

她所指的别人，可不仅仅是潘氏。

桐夏明白她的意思，拿着衣服便退下了。

清莺走到窗边，望向屋外墙角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从前阿述会躲在那棵树上听候差遣，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已经好几日没见过魏槐序了，自从那日他来要回玉令之后，距今已经过去十日，他都没有再现身，就连柳疏疏认祖归宗那一日他都不曾露面，只差人送来了礼。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想起一点点他们之间的过往？还是……他一直不现身其实是在筹谋着怎么取消这束缚他的婚约？

清莺不知，也无人告诉她答案。

翌日。

清莺与柳疏疏一起出的门。潘氏前来相送，她一路都在嘱咐柳疏疏，末了才看清莺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随后只道了一句：“万事小心。”

“是。”清莺福了福身，便与柳疏疏一起上了马车。

这是潘氏专门叫人给柳疏疏打造的新马车，很宽敞，坐下她们两人绰绰有余，脚下铺着狐绒的毯子，角落里放了个小屉子，里头装着糕点吃食。

原来母亲竟是这般的贴心。

柳疏疏坐在对面看着她，笑了笑，道：“三妹妹不愧是都城第一美人，一袭寡淡的素衣穿在你的身上竟这般清丽脱俗。”

“我已经尽量打扮得素净。”清莺面不改色。

柳疏疏竟一时无言以对。

她今日的打扮的确够素的，面上只抹了一点淡淡的口脂，除了衣裳素，发上也只簪了两个固定发髻的钗子，以及一支装点的珍珠步摇，手上戴了一对白玉镯子，除此之外便再无装饰。

谢娇英看到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你今日的打扮比去年挑选和亲公主的时候还素。”

末了又添了一句，“偏偏又该死的好看。”

清莺不由失笑，道：“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

“瞧给你能的。”谢娇英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入了宴，清莺这次的位置只在柳疏疏身侧，像是后来添上的。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一开始并没有收到邀帖，还是昨日潘氏来找她之后，命人送来人参的同时才连帖子一块送到。

康和公主是已逝的宜妃所生，是当今圣上的长女。作为头出的公主，她是十分受皇上宠爱的，即便嫁了人如今还是住在公主府里，听闻与驸马也很是恩爱。

柳疏疏回来参加的第一场宴会便是公主筹办的，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