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半月，清莺手上包扎的细布已经取下，但是结痂的伤口很是丑陋，蜿蜒地匍匐在纤细的手腕上，像一条恐怖又恶心的蜈蚣。

她时常会看着手腕发呆，那里面断掉的手筋已经接上了，但是到底伤难复原，她再也弹不下一首完整的曲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右手完好，还能拿起画笔。

“昨日，柳疏疏在做什么？”

桐夏眼中流露出哀伤，有些欲言又止。

清莺看着她，笑了笑，“说吧，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虽然常不出门，但毕竟在这府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其中门道比初来乍到的柳疏疏可是精通多了，根本不需要出去就会有人把情报递给桐夏，而桐夏就是她的耳朵。

“最近柳疏疏与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听闻他们昨日才约着一起去了马场。”

“那柳疏疏还会射御之术？”

“嗯，听传报的兰儿说，她的骑射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赞誉。”

“她还真是厉害……”清莺忽然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最近她闷在屋子里，每日都差人打听柳疏疏的消息，越了解她才越感到害怕。

柳疏疏好像什么都会。

前不久王氏忽然生了场急病，被她七日就治好了，就连秦大夫都对她的医术称赞连连；后来又听闻潘氏忧思焦虑，常没有胃口进食，柳疏疏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将全家人都叫去尝了，毫无意外的，人人为之惊艳。

哦，这全家人中包括到二房，却独独不包括她。

现在，又听到柳疏疏精通射御之术，连魏槐序都对其赞誉有加。

柳疏疏的光芒太盛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清莺就好像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自打上次与柳乘风闹翻以后，他便再也没来看过她，除此之外，府中只有王氏命人给她送过东西，之后再无人踏足过她的院子。

明明她还是住在大将军府中位置最好的院落，这里总是能被温暖的阳光照到，可她心中苍凉，只感到了无边寂寥。

她的理智在告诫自己，不应该去强求那些虚无缥缈且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但是每天还是自虐般地让人去打听，她总是希翼着有人能够在乎自己，盼望着他们将倾注在柳疏疏身上的目光分给自己一点点，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事实很残酷，他们好像彻底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怎么可以？她怎能允许？

“余月，我好嫉妒她，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总是会想着，她要是回不来就好了，她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她站在窗边，转过头来，阳光明晃晃地模糊了她的面庞，她轻轻道：“余月啊，我好像变坏了。”

余月看着她，尽管只是听着声音，也明白她是难过的。

“姑娘，是他们负你在先啊，柳家的地位、宠爱从不是你争来的，是他们自己给了你，又狠心地夺走了，到头来还要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怪你鸠占鹊巢。”余月跪在她的脚边，声音因为愤懑而微微颤抖。

清莺缓缓俯下身，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你看，连你都看明白了，他们这是想逼死我，但我偏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顿了顿，她轻轻抬起余月的下巴，令她直视着自己，缓声道：“你和桐夏永远都会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余月看着她如淬寒冰的眼眸，心底里徒然生出几分冷意，愣了愣，她用力点头：“奴婢与姑娘生死共存。”

身后，桐夏也跪了下来，“奴婢此生也只认姑娘一个主子。”

“很好。”清莺收回手。

她转身再次看向了窗外，又是一年深秋，院子里的树已经快掉光了叶子，“继续让人盯着她，有何异动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是。”桐夏应道。

……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清莺再次出现在人前是在永宁郡主的婚宴。

她太久没有露面了，好些人都快忘记了她的存在，但是她今日一出场便吸引了大片的目光。

没办法，谁叫她生得美呢？

为了显得喜庆，清莺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红色的衣裳，水一般的绸缎外面罩着烟雾般的轻纱，腰间束带，衬得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头上朱钗琳琅，金步摇随着她走动微微晃动，眉间一点朱砂，黛眉红唇，粉面桃腮，她艳丽得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她很少打扮得如此张扬，从前朴素低调尚能艳压群芳，如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谢娇英看到她便兴奋地凑过来，说：“你可算是知道好好用脸了。”

清莺笑着看她，“我从前是有多随意，惹得你这般嫌弃。”

“你从前只能算看得过去，今日这简直是持美行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抢亲呢。”

她此言倒是毫不夸张，清莺能明显的感觉到，从她踏进宋府开始，凝聚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有减少过。

幸亏她之前不曾与宋家三郎有过什么交集，否则只怕真的要被人当做抢亲的了。

她在席间落了座，身边位置空空，一问便听到了八卦。

武妙晴语气轻蔑，“她啊，方才太子殿下身边的福公公过来请走了，一刻钟过去都没看见回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呢。”

清莺不免有些诧异，这个武妙晴之前不是还和柳疏疏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吗？现在怎么突然又在背后编排起她来了？

周瑶附和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乡下来的。”

“总归是在外流落这么多年，沾染了市井气，上不得台面的。”另一个没见过的贵女语带嫌弃。

清莺啧啧一声，低声问身边的谢娇英，“我不在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她们怎么针对起柳疏疏来了。”

谢娇英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最近柳疏疏不知道怎么与安王私下往来，被武妙晴撞见了。”

七皇子年前才受封了安王。而武妙晴早就觊觎安王妃的位置了，难怪会针对柳疏疏。

清莺对此倒是颇为乐见，心情忽然变得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