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清殿。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想想还有些讽刺，每次都与魏槐序有关。

她踏进内殿，看到一身玄色龙纹锦衣的魏槐序手握毛笔正在批阅奏折。

俊逸的青年皇帝，不过弱冠之年，位高权重，何其风光。

清莺走上前去，行了个大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起来吧，不必多礼。”他搁下毛笔，亲自走过来扶她。

清莺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愣了一下，蹙着眉收回了手。

“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魏冬晨？”

他倒是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直入主题。

清莺正好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入宫为妃？”

“是，只要你答应，朕会让他平安回到王府。”

“那皇后怎么办？”

“皇后依然是皇后。”

清莺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总感觉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他。

她不由地轻笑出了声，“我记得从前皇上就跪在御清殿外，口口声声说要与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想来还真是个笑话。”

听着她的讥讽，魏槐序丝毫不恼，道：“那些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朕真正想娶的女子自始至终只有你。”

“呵～”

若她现在再相信了他的鬼话，自己就是脑子被驴踢了，蠢到无可救药。

“我可以答应你入宫做你的妃子，但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要保证魏冬晨全须全尾地回来，并且不让他承受不白之冤。”

“可以。”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动魏冬晨，这一点于他而言很容易。

“第二，你要为叶家洗刷冤屈，为我娘正名，并将潘氏扫地出门。”

“行。”

他此前正好就在查叶家的案子，要办到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三，我入宫以后，身边的人由我自己挑选，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干涉。”

“好。”

只要她答应入宫，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清莺提的都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自然明白他一定会同意的，现在不过是先为以后做个铺垫罢了。

既然逃不过，倒不如给自己创设最有利的生存条件。

“还有吗？”魏槐序问。

清莺眨了眨眼，显得无辜又懵懂，“没、没有了。”

“那你几时入宫？”

她愣了一瞬，指了指自己，“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嗯，别让我等太久就行。”

她有些犹豫，抿了抿唇，一时做不出决定。

“我明日会让他平安回到西境的军营，再下旨将他召回京。”

清莺倒是始料未及，“你不需要我先入宫？”

“无妨，你又跑不掉。”

“……”

也是，她自幼娇养长大，自然不可能为了躲他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再者她身患肺疾，只有留在都城才能负担得起每个月昂贵的补品和药材。而且欺君乃是大罪，她跑了，柳家、誉王府都跟着遭殃，甚至是谢娇英、晋珩、魏吟秋等与她交好之人都要被牵连。

她没那么自私，更没那么愚蠢。

……

清莺回到镇国公府的第二日，宫里的赏赐便如流水般送了过来。

潘氏起初以为是柳疏疏的缘故，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容满面地就迎了上去，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奴才得陛下旨意，来给柳姑娘送聘礼。”

“聘、聘礼？”听到是给柳清莺，潘氏的脸都白了。

毕竟是镇国公夫人，又是皇后的娘家，俞则就算是有些不耐烦还是摆出一张笑脸，耐心地道：“陛下要封柳姑娘为贵妃，特命老奴过来给柳姑娘下聘。”

“贵妃啊……”潘氏还以为柳疏疏才当了没几天皇后就要被废了呢，听到这话才算放下心来。

可安心不过片刻就又提了起来，“等等，你说什么？皇上要封柳清莺做贵妃？”

俞则看她的眼神闪过一抹厌烦。怎么这人好像听不懂人话呢？好歹是镇国公夫人，再不喜庶女也要做足表面功夫才是，真是不知轻重。

潘氏渐渐也反应过来，连忙换回笑脸，道：“公公稍等片刻，我已经吩咐下人去请莺儿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

俞则坐下来，旁边的木槿立即有眼力见地上前递茶。

他抿了一口，笑着道：“还要恭喜夫人了，培养出两个优秀的女儿。”

“公公谬赞了，都是她们自己争气。”她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在滴血。

隔了一会儿，看俞则没说话，她忍不住又问：“公公，我还有一事不明。”

“夫人请讲。”

“按照我朝规制，陛下纳后宫妃子好像不需要下聘吧？”

“确实不需要。”

“那陛下这是……”

俞则看着她，笑容中多了几分幽深，“我们做奴才的只管听吩咐办事，不敢妄议陛下所为，夫人若有意见，尽管去问陛下。”

潘氏吓得倒吸了口气，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是我多言了。”

不多时，清莺就来到了前厅，看到满屋子金银珠宝、锦罗绸缎、珍品稀药，甚是不解，“俞公公，这些是？”

俞公公笑着道：“这些都是陛下给您的聘礼。”

“聘、聘礼礼？？”

“您看一看还少什么，我好回去补充补充，明日再送过来。”

“不用不用，已经够多了。”她匆匆扫视一圈便知道这些比柳疏疏之前的聘礼还要多出许多呢。

她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俞则笑眯眯地道：“陛下就是规矩。”

嗯……皇帝就是了不起，够任性。

清莺无言以对，只能听话地收下了这些聘礼。

临走前，俞则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世子已经平安回营。”

她抿了抿唇，道：“回去告诉陛下，让他择个良辰吉日就好。”

“诶，好嘞。”俞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厢，俞则高高兴兴地从镇国公府出来。

那厢，柳疏疏将宫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对我！”她手上被碎裂的瓷片划得鲜血淋漓，脸色因为气急而微微发白，双眸布满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他竟然给柳清莺下聘！他是不是忘了本宫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

她扶着桌案用力地喘息，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眸中划过一抹冷厉，“来人！给本宫更衣！”

她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