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前面是浅海了。”

金多明一脸温和的摸着海豚软弹弹的头顶，“别跟着了。”

海豚们依依不舍的绕着他转了几圈，似乎在表达不想离开。

直到他又催促几次，才慢悠悠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吗啡的时效正在逐渐消失，疼痛逐渐回笼，白燕婷偷偷瞄了眼身边的李一洲，咬紧后槽牙继续坚持着。

这里已经能看到岸边了，几人相互拉扯着向着海岸游去。

“你别动，我拉着你走。”

李一洲拉起她的胳膊，打算带着她游，让她省点力气。

好巧不巧，他拉中的正是那条受伤的左臂。

“……好。”

金多明看了眼，动了动唇，没出声。

游了没多远，几人正好遇见了来接应的海警。

接到了几个人，海警突然见到了一个熟悉面孔。

“咦？李队？”

李一洲疲惫的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发现是熟人，低声打了个招呼。

回程的路上，白燕婷一声不吭的窝在他的怀里，终于脱离了危险状况，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了放松，她微微扬起嘴角，看着面前的人们，心想：一个都不少的回来了，真好。

耳边听着李一洲的声音，她的气息越来越浅慢，体温也越来越低，大量失血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它凶猛的后遗症。

接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保持清醒也越来越费力了，突然，她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意识。

李一洲正在和熟人说话，只觉肩膀突然一沉。

没等转头看去，白燕婷的身体便毫无预兆的从他的肩膀滚落了下来，他立刻抬手去扶。

几人也紧张的围了过来。

见她双目紧闭，四肢瘫软，李一洲吓得头皮发麻，将人搂紧在臂弯中。

“婷婷？”

他把人往胸口处抱了抱，拍着她的背在耳边焦急的呼唤着。

“休克了。”

金多明打断他，“等上岸去医院吧。”

“什……”

他正要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哆嗦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颈动脉脉搏，才发现她的体温低的吓人，脉搏也急促的很。

那惨白的唇色昭示着她的状况已经很危急，几乎凉手的体温和肤色表明她几乎丢了身体近三分之一的血。

孙苗苗两人一脸担忧，但知道李一洲心里肯定比他们都担心害怕，没敢多说什么，只盼着船能快点靠岸。

刚到岸上，李一洲就抱着人冲进了救护车。

每连接一样监护仪器，车内就会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听着那急促又恐怖的声音，李一洲听的的心惊肉跳。

护士一边扎针输液，一边问道：“患者什么情况？”

李一洲立刻答道：“她有伤口，失血过多。”

“失血多少？用过什么药？”

“……我，我不知道。”

金多明及时冲了进来，回答了护士的问题：“脖颈，肩膀都有伤，在水下没看清失血多少，之前用过吗啡。”

“她对青霉素类药物过敏。血型是……”

李一洲呆愣愣的看着金多明和医生交代，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的煎。

“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刀割，肩膀的是一簇带着倒钩的箭矢擦过去的，不过没扎进肩膀。”

李一洲不了解情况，金多明只好也跟着一起去医院。留下孙苗苗和周赛男与来接应的兄弟单位们进行交接。

“有什么情况告诉我们一声！”

孙苗苗冲着即将关闭的车门大喊了一声。

刚到医院，抢救车一路冲进了抢救室，两人跟着一路小跑，直到一道厚实的金属大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关闭。

“歇一歇吧。”

金多明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进了医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事会通知的。”

李一洲一言不发的站在金属门前，隔着那个狭小的玻璃窗，扯着脖子往里面看。

见他这样，金多明无奈的摇摇头，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的体力也透支了。

明明才几分钟，李一洲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焦虑和恐慌促使他不断在抢救室外来回转圈，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焦虑。

“谁是白燕婷家属？”

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看着穿着相似的两个男人，拿着文件一脸疑惑。

“他是。”

金多明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指了指李一洲。

“请签字。”

医生将病危通知书等一沓文件递到他眼前，交待着病情。

……

李一洲的脑子从看到‘病危通知书’这几个字的时候，简直像被雷劈中脑袋一样，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脑海完全空白，耳畔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无论医生说什么，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对方，完全听不进去。医生见他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又大声交代了一遍并不断安抚着他，可医生的话在他耳朵里，都自动翻译成了‘会死’、‘会死’、还是‘会死’。

会尽力抢救，但患者的情况太差了，失血性休克、可能会出现多脏器衰竭……

听着这些可怕的名词，李一洲顿时觉得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也像是消失了一样，冻的他灵魂都在发抖。

“请签字。”

医生见他愣神，又催促了一遍。

“……好。”

他拿起笔，发现右手抖的不成样子，只能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腕，勉强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看那几个字，简直像狗叼着笔杆子拖出来的一样。

他动了动唇，面色苍白的艰难道：“麻烦你们了，拜托了。”

医生见的多了，也没跟他计较签字的问题，安慰了几句转身又回了抢救室。

面对再次关闭的大门，李一洲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微微弯下了脊背，像是再也背负不动强行维持的镇定一样，双腿有些发软的扶住一旁的墙壁，深呼吸几次，颤抖着的双手握成拳头，用力之大，骨节有些泛白。

金多明见他的样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这样，她会没事的。”

“她可是个从战场上杀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