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涌现之前，整个世界总是一片黑暗。

它们肆意张扬的举动，仿佛能够躲过时光的冲刷，永远盘踞于这片恶土之上，作威作福。

于是乎。

在某种无知氛围之下，这些被压到了阴沟里的东西一经复出，当时所行的一切，便皆是任性而妄为。

左右盛世，恍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侧眼望去，只一片扭曲的纵意。

但可惜。

那一片子夜前的至暗时刻，往往是它们于人间之内，最后一段尽兴的狂欢。

过后无痕。

懊悔缠身。

“呼呼…”

也算是一种侥幸吧。

当下的岁月里，大风高歌依旧。

夜空中，隐入云层的周湛目光稍冷，只拍打双翼，平静的注视着自己脚下，那片时有火光的混乱战局。

丙级和无级别是两个概念。

就像是一百米十秒，和一百米五秒的差距。

“徐松。”

他抬起手。

轻巧一下，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定向频道。

“在。”

“突突突！”

难得正经的白脸青年匍匐于地，说话间每一下轻微的颤动，都会引得对面山头枪声连连。

火力上的压制，通常让人无可奈何。

即便是如他一般的乙级暴徒，也不太愿意被子弹直接扫中，受个一两下穿透血肉的伤害。

而且，这种没有脑子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毕竟就那些人力和情报而言，自己这边，理当具有绝对的优势。

“突突突…”

“突突！”

“哺。”

两段枪声霎时交杂。

随着前者的突然哑火，一具颓然无力的尸体扑倒在地。

只带着飘飞两米的浅浅血迹。

未曾恢复安然的脸色下，再无一点原先激扬奋发的疯狂举动。

好吧。

有些年轻小暴徒的战斗经验，看上去确实不太丰富。

但好在，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关系。

等下辈子到了，努力再锻炼锻炼就好。

“你去处理一下。”

精壮汉子的言行举止，稍有几分与汪朝函类似的影子。

简单五个字的语句，就像是醒神的钟声一般，将思绪飘飞远去的徐松稍稍拉回。

“五号狙击阵地向九号狙击阵地，一个丙级，七号狙击阵地正中向前防爆坑内，一个丙级，六号重机枪阵地，一个丙级。”

全景无遮，夜视高清。

这就是周湛这种优秀的天空视野，所带来的巨大情报优势。

作为参与过多次交战的老人。

动手的王刺等反叛者，显然也是对此非常清楚。

但光是清楚，并不能改变什么东西。

他们眼前的形势，已经到达了这般的地界，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要想搏得一线生机。

只能是抓住机会，在严家主力尚存的时候，将他们身上被压迫的禁锢解除，借助其无比庞大的外力，完成真正的环境改变。

但很可惜。

他们于先前未曾抽调之前，没有那种奋力一搏的勇气。

现在的形势，才只能是败坏如此。

“王大统领那边呢？”

徐松的语气听起来稍有疑虑。

但细细追究之下，也只是夹杂了一点点情绪不明的事物而已。

毕竟他不是一个统筹者。

无论是自己的弟弟，又或是晁九、周湛这些工于算计的人，都要比他这个万金油强上一大截。

徐松相信他们的实力。

十八区有这种暴徒，他足够放心。

“我来处理。”

周湛的回答一如既往。

只用最少的语句，表达出一种超越物质的坚定精神。

“是。”

徐松自是从善如流。

干练的声音中，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但俗话说得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踌躇片刻后，那种跳脱的本质，终究是难以改变。

“冒昧的问一下。”

“这次的事情…您有所预料吗？”

一句略有迟疑的问话裹挟着好奇。

在这个极其重要的时间点上，显得有那么些不识大体。

但“人”这种生物，在历史中总是这样。

对待一个性格完美无缺的存在，总喜欢去揪住他道德的尾巴，以批判其为基础，衍生出一种自甘堕落的倚仗。

即便是完成了三次改造的乙级暴徒，都依旧不能免俗。

不过好在。

对于周湛的计划来说，一点小小的耽误，并不妨碍其总体的布局。

对于他个人来说，也大多不在意道德的束缚。

“杂鱼多而难抓，乱而无用，不如抽水去其掩护，曝晒于荒野之中，竭泽而渔。”

精壮汉子的表情略显颓丧。

说话间松弛的面表，带着一对眼帘微垂。

可正如雷鸣之时的大音希声。

一条让人坚定的大道，通常情况下，也总是无形无色。

“受教。”

徐松鼻息微窒。

在默默低下脑袋，顺势收手过后，言语上，已是再不多说。

“嗞嗞…”

通讯旋即中断。

两人之间，仿佛出现了某种思想上的沟壑隔阂。

按下按钮的周湛稍稍一笑。

好像释怀交杂于了然，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咔咔…”

他动了动手指。

只不在意地转向微调后，将通讯器的刻度，摆到了一个特殊位置。

“徐成。”

暴风如怒。

许久不曾出现在大众耳畔的名字，被他平声唤起。

恍如两军交战，一张底牌翻出，王炸爆单。

大网收缩。

蹦蹦跳跳的池鱼唇口张合，泛着光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抹死亡的影子。

只是，受限于所学知识的狭隘。

它们的心里，没有足够的感触而已。

“在。”

东街之中，张和原先的居所侧旁。

面色依旧发白的虚弱青年微微抬首，只坐在一条长桌边上，目光沉着。

言语过后。

他的眼睛，依旧是紧盯着那块全息地图，脑海之内，数据与情报一并飘飞。

“暴乱怎么样了？”

寒暄的时候，自然不是现在。

“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周湛单刀直入。

说话间，一对平静的眼眸里，不知还有多少未曾宣之于众的秘密。

“西街已经镇压，东街还有些残余，北街那点人，晁九在那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其内部解决了。”

民众的意识正在觉醒。

它们的速度，让制定计划的暴徒们，都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徐成抬了抬眼。

只见那一个个绿色和黄色的小圆点，就像是一团团飞萤似的，从北边与西边出发，向着南街的各个出入口，直接封锁而去。

代表着自发景从者的后一种信号，比那些暴徒联盟地下组织的暗桩，还要多上数倍有余。

可世界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东西。

毕竟暴徒们不算神仙，做不到计划的全知全能。

“南街那边，发生了一点意外。”

“我们安排的人里出了叛徒，部分装备被动了手脚，基本报废。”

“十九位宿老没来得及撤走，被那群人逮住后，折磨致死。”

徐成稍稍一顿。

接下来的话，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给他们的鱼饵坐标，迄今为止，应该是没有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