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站在人群里，伸手抱拳，感恩道：“多谢大家抬举我，长生果业也好，预制板厂也好，若没有大家的支持，那早关门了。今后呢，我在确保质量的同时，尽量降低价格，让大家伙儿都满意！”他放下手，恭敬的说道：“今天来，希望大家帮我个忙！”

大家附和道：“行啊，行啊......您吩咐便好......只要不要命，都能完成！”

徐长生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和笔，翻开了，画了起来，说道：“一个圆桶，直径十五厘米左右，高也十五厘米，厚度3毫米左右；上面加一个圆铁片，刚好能盖到圆桶上；然后，把这两个部分焊接起来，再打磨、抛光和上漆。上漆呢，用气枪喷，蓝色或绿色都可以！”

人群里走一个男子，五十岁左右，大大的眼睛，高高的个子，他是那个说他家的预制板都是从徐长生那里买的人，伸手接过徐长生的小本子，那画图的这一页撕了下来，大大咧咧道：“徐老板，没问题！”扭身，便是一顿安排，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负责人。

大家开始忙起来了，有的裁料，有的折弯，有的切割，还有的电焊......

一个小时后，一个精致的小圆筒放在了徐长生的面前，徐长生看了，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儿。说实话，眼前的这个铁壳子比他见过的都结实、都漂亮、都光滑。他又画了一个风叶子，不出十分钟，一个精致的铁片子便呈现在了眼前，看得徐长生是又惊又喜。

离开了水泥厂，徐长生回到了商店，在商店角落里的桌子上，他开始比比划划，一个铁桶子成本多少，一个风叶子成本多少，一个电机成本多少，几个螺丝多少钱，大概的工钱是多少.......市场价格是多少......请个民间师傅绘画图案的开销是多大.....型号不能单一，最少得两种，一种是大的，一种是小的......销售主要在夏天，一夏天能卖多少......

一通计算下来，天黑漆漆了。

他出了门，去了冷库场地，工人们已经都散了，只剩下了老韩头和刘飞，还有团团和圆圆这两个家伙。他看了看一眼看不到边的预制板，心里又盘算起了，现在的预制板竞争很激烈，竞争的主要因素是价格，而影响价格的主要因素是水泥成本和钢筋成本，如果，自己收购了水泥厂，那水泥成本便会降下来许多，到时候，只要能把预制板的价格降低百分之十，那么方圆百里的人们都会来买自己的预制板，到时候，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预制板大王。

还有，在露天生产预制板的损耗很大，一来下雨下雪和炎热刮风不能干，浪费人力的成本；二来用露天做库房有损产品的卖相，卖不上价钱。

若能有个大车间，再稳定一个团队，这样，才能成气候，上规模。

他看着预制板，又看着一溜灰兮兮的库房，手里摸着团团和圆圆的狗脑袋，又盘算道：

或许，接了水泥厂也是个好事，一来占有了那么多荒地和库房；二来也能救水泥厂于危难之中。更重要的是，几次相处下来，他觉得潘云生是一个好干部，为了县里的事情，都快跪下来求自己了，当下时代里，心里有百姓的干部，不多啊！想想以前的闫县长，也就是闫立伟他爹，老摆着一副官架子，让人不舒服。

回到龙靠山村时，天已经黑透了。

站在院子里，听着爹的鼾声，他知道徐得意和徐志成已经睡着了。他摸黑进了屋子，拿起桌子上的馒头，喝着冷了的稀饭，把晚饭打发了。心事重重，躺下也睡不着，他便又去了院子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播散着银粉，把世界变成了银色的天堂。

他的心咚咚咚的跳着，潘云生的话又在耳边响想起来了：

徐长生啊，求求你，你收了水泥厂吧......

......

一天后，县里传开了，长生果业的徐长生把水泥厂接管了。

不是接管。

是收购了。

县政府门口闹事的人们一轰而散，都向厂里冲去了。可是，去了厂里，人们根本没看见徐长生的影子，只看到了大字报，大字报上明确写着，水泥厂更名“长生水泥厂”，法人是“徐长生”，落款是县政府的名头以及县政府的大红印章。

徐长生在县里几乎是名人了，虽然最近不出现在长生果业的商店了，可是，他也前前后后的卖了十多年苹果，谁人不知，谁人不识啊？并且，在县城里，徐长生是商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据说，信用社里的存款都六七位数呢，他来接管水泥厂，人们的眼前亮起了无限的光芒。

可是，一连三日，都不见徐长生的身影，水泥厂一切照旧，人们有点坐不住了。第四天，厂门口的保安换了，并且，公安也来了，两辆警车和七八个公安人员在门口杵着，仿佛，这里即将发生大事件。保安队长是刘飞，他的手下是五个预制板厂的精干汉子。刘飞穿上保安服，戴上保安帽子，活脱脱的一个三国刘飞再现，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射来射去，把人们的心都射怕了。

光是买断手续和营业执照更新，就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然后，徐长生去了省城，在五金市场预定了做风扇用的二百套大功率电机和二百套小功率电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钢材市场，把铁桶钢和钢板片预定了不少。

这一切结束了，天黑了，在小旅馆里熬了一夜，他又去了化工研究所，他想去寻寻李成功，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作为好兄弟，无论如何，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清晨，天空下起了雨，稀稀拉拉的，把世界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

简单吃了两包子，寻了一个大纸片顶在了头上，他走着去了化工研究所。在化工研究所的门口，门卫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冷的说，李院长两天前被市里的人带走了。听着这话，他的心凉了一大截，他看着化工研究院的大门，又看着里面高耸的办公楼，此刻，怎么看也像一座坟墓。

他在路边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抽了起来。

平日里，他是不抽烟的，但是，只要遇上不顺的烦心事，他就想抽一根，他盼望烟雾能带走烦恼或厄运，也期盼着，在抽烟的间隙里能让自己的思维冷静冷静，顺便捋一捋。

人在世间活着，干什么都不容易，自己做点买卖，不容易；李成功做个官儿，也不容易。他叹息一声，不容易归不容易，可是，法律法规是必须遵守的，这是底线。

几粒雨滴斜着飘了过来，噗嗤一下，把烟屁股上的亮点浇灭了，紧接着，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一个念头奔了出来，李成功不在，去寻周亚啊！

他起身又去寻门卫，说找周亚。

门卫是一个老同志，不耐烦地说道，李院长出事了，他媳妇周亚还有心事来上班？这话便是答案，周亚也不在。

他看着门卫，悄悄地问道，李院长出事儿，因为啥啊？

门卫叹口气，欲言又止的说道，作风问题。

他又问，咋个作风问题？

门卫把头扭向了另一侧，不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