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蒋国公彻底走远，燕瑾瑜才从房梁上跳下来。

他如法炮制，轻轻转动机关，暗门果然应声洞开。

燕瑾瑜猫着身子进入暗门。

那是一条长长的密道，穿过密道，视线瞬间开阔。

偌大的密室摆满箱子，箱子里装满金银珠宝，熠熠发光。

遍地黄金，听来夸张，但用来形容此间密室的景致，却毫不为过。

可惜，这些宝物并不能挑动燕瑾瑜的神经，他目不斜视，径自走向密室最深处。

一个四角高台赫然映入燕瑾瑜眼帘。

他快步向前走，拿起锦盒，打开盒子，果然看到想要的东西——北境城防图。

燕瑾瑜勾了勾唇，拿出事先准备的假图纸替换掉真图纸，将盒子放回原处。

成功从蒋府脱身，燕瑾瑜一路疾驰回白马寺。

蒋国公出了书房，前往蒋老太爷的房间，跪在地上。

“父亲，东西没丢。”

当年王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蒋老太爷扣到王家头上的。

王皇后深得庆安帝喜爱，燕瑾瑜又渐渐长大，王家子弟遍布在朝中，蒋贵妃因为宋昭仪失宠于庆安帝，蒋家子弟没一个成器的。

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蒋家都处于极大的劣势。

为了扳倒王家，蒋老太爷不惜铤而走险，与敌国合作。

他交给敌国北境城防图，拱手送出燕北六城，而敌国要助他摧毁王家。

由敌国将领流出来的王家通敌叛国的罪证，当真好用，大燕上下没有一个人怀疑。

王家被治罪，蒋家顺势而上，春风得意。

可惜，与虎谋皮，终被反噬。

敌国捏着蒋家和他们合作的证据，威胁蒋家留下北境城防图这个烫手的山芋，为的就是拿捏蒋家。

毁掉蒋家容易，可深入敌人内部却很难。

偌大一个王朝，若想颠覆，必须从内部开始瓦解。

有蒋家给他们做内应，大燕气数不会长久。

蒋家就是敌国埋在大燕最深的一颗棋子。

这些年，蒋家受制于敌国，每每送出黄金，敌国用这些黄金操练兵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攻打大燕。

蒋老太爷坏事做尽，这些年时常被噩梦侵扰，竟一心修起道来。

此刻房中烟雾缭绕，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盘坐在正中央。

听到蒋国公的话，蒋老太爷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很浑浊，很锋利，偶尔有精光闪过，没有修道之人的平和睿智，只有无尽的贪欲。

看来修道也没能消除这位老国公身上的戾气和满心的算计。

“那便好，皇帝近来身体不好，我们也该动手了。”蒋老太爷说完这句话，又闭上眼睛。

蒋国公低下头，“是。”

蒋老太爷自以为稳坐钓鱼台，只要推燕怀济上台，改朝换代，将朝廷的大臣全部换成蒋家的人，哪怕有叛国的罪名，燕怀济为了皇位，敢动他蒋家吗？

可别忘了，那位废太子还没死呢，一旦王家翻案，他嫡长子的身份自然恢复，宗室里有异心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机会，燕怀济想保住皇位，难！

蒋老太爷笃定，哪怕事发，燕怀济一定会站在蒋家这边。

届时，铁骑踏碎敌国，他所犯的罪孽都会烟消云散。

史书工笔，也只会记载蒋家的繁盛。

这就是成王败寇！

“是，儿子知道了。”蒋国公脸上划过喜悦。

再等等，他蒋家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只是父亲，前两天有贼人闯入府中，不知是不是为了那东西而来？”蒋国公道。

“加强府内护卫，一只苍蝇都别让他飞进来，等燕怀济登临大宝，我们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蒋老太爷道。

“父亲英明，东西上涂了药，即便有人不怕死闯进来，他也不可能活着拿到城防图，走出蒋府。”

父子俩双双大笑，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

另一边，燕瑾瑜渐渐觉出不对。

他只感到视线一片模糊，心脏紧紧揪起，看不清眼前的路。

他能离开蒋府，也多亏了云容从小给他做药浴，身上抗毒性较强，可再强健的身子骨，也受不住毒药袭击。

很快，他的脚步虚浮起来。

燕瑾瑜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一条僻静小巷里。

记忆最后是一片黑暗。

*

初韫在床上歇了几日，哪怕在病中也不忘派李护卫打听燕瑾瑜的行踪，只是未有收获。

到底损了身子，她这几日懒懒的，不愿动弹，没事就捧着书读，偶尔下床画几幅画。

这日，她拿着书，眼睛虽盯着书看，眼神却不聚焦，虚无得很。

青鸢端着药进屋子，一点一点走向床边，把药放到桌子上，初韫都没发现，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这样，青鸢愈发放轻脚步。

她凑到初韫身后，轻声道：“小姐这是在看什么？”

初韫猛然惊醒，将手中的书扣在床上，结结巴巴道：“没......没看什么。”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眼神不自然就算了，捏着书的手也不自然地收紧。

青鸢轻笑道：“小姐，您就别藏了！我都看见书上写的什么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青鸢后退几步，摇头晃脑地说道，声音拖得老长，腔调也怪。

“小姐，你在思念谁啊？”她挑眉问道。

初韫哪里不知道这丫头是在打趣她，故意拉下脸，“胡说什么呢！”

只是她脸上的点点红晕，却使这话失了威严。

青鸢半点不带怕的，“小姐可冤枉我了，我哪里胡说了，你平日里最讨厌弯弯绕绕的情啊爱啊，这两天却抱着这首诗不撒手，不是念着谁又是什么？”

“我，我只是想念......崔姐姐，所以读这首诗，遥寄相思，不准你胡想，再说，这首诗本来就是思念友人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初韫心虚道。

青鸢：“哦——，原来是想崔小姐了，那简单，我去写请帖，邀崔小姐来白马寺和小姐见面。”

说着，青鸢作势要走。

“好青鸢，你别去！”初韫求饶。

青鸢原也没打算去，笑看着初韫。

“罢了，这件事先不提，我来呀，是想告诉小姐一件好消息，保管你听了高兴！”

初韫却意兴阑珊，“是吗？什么事？”

“那日救小姐的公子有消息了！”青鸢道。

而后她便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眼睛闪闪发亮，和刚刚判若两人。

“真的！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