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飞机降落在浮城。

池柚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突如其来一场暴雨。

春雷滚滚，不知哪片竹林会长出很多好吃的雷笋。

池柚肚子一阵叫唤，她舔了舔嘴唇，饿了。

这个点，陈谢年安排的司机已经睡了，池柚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休息时间，就打了辆滴滴回别墅区。

滴滴自动分配了女司机，池柚暗暗松了口气，一个小时的车程，总算回到了家。

宾利车停在院子的车库里，池柚冒雨跑上台阶，打开大门，忽然察觉哪里不对。

一楼洗衣房，似乎有动静，一盏暗暗的小夜灯还亮着。

她心里毛骨悚然，没注意玄关处摆着陈谢年的皮鞋，蹑手蹑脚地往洗衣房走去。

身上的雨水“滴答”落在地板上，被洗衣房的动静掩盖。

凑近了，才听清是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声音。

一道黑影立在洗衣机前，踢脚线上的小夜灯将将只能照亮一个角落。

池柚凑近，那人忽的转过头来，她吓得尖叫一声。

黑暗中，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叫什么？”

“陈谢年？”池柚松了口气，心脏依旧跳动厉害。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池柚问他。

陈谢年好半晌没有回答。

他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只是静静低头看着洗衣机里转动的东西。

池柚急促的心跳终于平复后，才听到陈谢年淡淡的一句回答：“洗衣服。”

“……大晚上洗衣服，你疯了吧？”池柚无语。

“嗯，确实是疯了。”陈谢年自嘲一笑。

听不懂他的哑谜，池柚刚连续工作超过十一个小时，腰酸背痛，揉着自己僵硬的肩膀说：“唉，我去睡觉了，你别等了，赶紧睡吧。”

“好。”陈谢年应声后，顿了顿，说，“我以为你要早晨才回来。”

池柚看了眼手机时间，自嘲：“要不是下雨，这个点天都快亮了吧？”

“嗯。”陈谢年点点头。

上了楼，池柚将行李带进卧室，打开灯，愣住了。

她的床上三件套换了，从原先的绿色变成了现在的粉色，是她没有的，一套崭新的三件套。

陈谢年刚才在洗得该不会是她的三件套吧？

大半夜失眠到给别人换被套？疯了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将敞开的窗门合上，总感觉屋内有一丝淡淡的奇怪的味道。

但她太累了，没有在意，直接进浴室，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

-

天气晴了两天，北方沙尘暴严重，大风卷席着沙尘逐渐南下。

漫天弥漫着傻子，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看远方的山都像蒙上了一层黄色的纱布。

池柚这天飞纽约，进入会议室后才将口罩摘下，大口大口喘气。

男乘务员用湿巾在会议桌上擦拭，轻啧：“这桌面上都是一层沙了，今年沙尘也太厉害了。”

“可不是吗，你看看窗台上都是一层黄沙，保洁都来不及打扫呢。”

池柚坐下后，看了眼手机，“手打柠檬茶”的账号在这段时间涨了两万粉丝。池柚将自己的存稿都发完了。

评论里一堆催更的粉丝，问得问题也越发细致，当然，也有人质疑故事的真实性。

池柚往下翻评论，看到一条评论问：【看上去茶茶还喜欢前男友，那前男友呢？感觉忽冷忽热的，反反复复。】

她也想知道，编辑了长长一段文字后，想了想，有删掉，最后只留下一个作者点赞。

在两人曾经最热恋的时候，陈谢年也没说过一个“爱”字。情到浓时也不过是一句“很喜欢”。

她像他的宠物似的，讨好主人，付出一切。最后换来陈谢年施舍似的摸摸头。

如果不是家里出事，她可能还是个恋爱脑，甚至计划过也跟着去美国读研。

人总会长大成熟，只是池柚长大的方式太残酷罢了。

从研究院回家，陈谢年又一次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压抑的黑暗在午夜袭来。

他长长舒了口气，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夜光的时针分针指向深夜，是池柚航班起飞的时间。

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池柚的房门，睡在她的床上。

闻着池柚那好闻的玫瑰香味，陈谢年缓缓入睡。

这一晚没有惊雷，他把应该睡得很好。

后半夜，楼下忽然传来开门声。陈谢年睡眠浅，瞬间从梦里惊醒。

睁开眼，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脚步声已经上楼，靠近了房门。

他坐起身，门被人推开，灯光大亮。

陈谢年和池柚，面面相觑。

“你怎么……睡这？”池柚愣住了。

陈谢年面无表情地回答：“梦游。你怎么回家了？”

池柚拧着眉解释：“航班取消了。”

将飞机箱推到一旁，池柚轻啧一声，拧着眉思索：“你有梦游？我怎么没听过？”

“现在有了。”陈谢年面不改色的扯谎。

池柚：“……”

她真是佩服陈谢年的心理素质啊。

-

进入四月，江南短暂的春天才算真正到来。

连着放晴几日，气温升到了25摄氏度，艳阳高照，闷热湿润，让人喘不过气。到了晚上，有阴冷地如同钝刀子穿透骨骼似的。

休息日，陈谢年清晨便遵守上班时间去了研究院。池柚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起床，拉开窗帘，窗外暖阳耀眼。

远处小区里一颗十几米高的泡桐树开满了白色的花，花朵巨大如同吊灯似的垂荡下来，没有一片叶子。满书的花朵在阳光照耀下，像瀑布灿烂耀眼。

池柚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床铺，还是陈谢年换的的那套。

那晚撞见陈谢年睡在自己床上，池柚隐约明白了他这样做的原因。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继续相安无事地共处一个屋檐下。

电脑屏幕上已经敲出了满满一页的文字。

是池柚写得最近发生的事，平铺直述如同日记，一样修改了一些容易掉马的个人信息。

她将和陈谢年母亲见面，拿改口费的那部分内容发在了账号上，然后打开了账号后台，看到长长一列评论。

热评里有一条评论很长，引起了她的注意。

【按照作者的描述，感觉作者和前男友其实对对方应该都还有感情，当初恋爱的时候应该很恩爱吧，怎么会分手的？】

池柚看着这行字许久没有眨眼。

有感情吗？

池柚不确定。

一直都是她披星戴月地去寻找他，再辛苦再累也乐此不疲。

陈谢年应该是爱她的，只是没有她爱得那么深。

她眨眨眼，眨掉眼里的水汽，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回复这条评论：【有空我将这个故事好好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