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怎么到这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柳卫南推开门走进去。

柳大山看见他来了，脸色黑了黑，他本想趁着柳卫南不在，多说几句，最好能让王经理应承下这个事，有领导压力就不信柳卫南不听。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跟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小孙。

小孙看气氛凝滞了，忙端着两杯茶走过去，“大爷大娘，说累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喉。”小孙笑着把杯子放在两人面前。

王经理听两人说了那么多，现在也知道了大概情况，他一直不知道柳卫南的家庭这么复杂，他爹娘居然想让他养兄弟的儿子。

据他所知，柳卫南也是有三个孩子的，这个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哪有养别人孩子饿着自己家孩子的道理。

王经理笑眯眯的和柳大山说道，“柳叔，你看，其实我们运输队效益也是一般，卫南家已经三个孩子了，确实也是有心无力啊。”

李翠花听见这话，脸瞬间拉了下来，“领导，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在城里，怎么也比咱们在土里刨食挣得多些，多个孩子多双筷子的事。”

“娘，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们现在都是供应粮，家里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和素芬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柳卫南苦着脸和李翠花说。

柳大山抽了口旱烟说，“老二啊，当着你领导，我和你娘也没有收过你的养老钱，现在孩子我们也是真养不起了，你就给带几天，等你大哥状况好了，我们再带走。”

柳卫南青筋跳了跳，就柳卫东现在的情况，还能好了吗？

过年他回去看见柳卫东，几乎都不敢认，整个人老了十岁，避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动，几乎让人注意不到，身上一股沉暮的气息。

王经理坐在旁边没有插话，只是示意小孙出去看着点，别让其他人过来了，这事不能闹大。

“爹娘，养老钱的事，咱们之前已经掰扯清楚了，都是签过字的，这个事你们还要再提一遍吗？”柳卫南沉声说道。

“我之前给的钱，完全够你们二老生活养老的了，大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的生活你们完全可以不参与。”

“那是你大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难道能看着你大哥一家饿死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李翠花捶着胸口哭道。

柳卫南无奈，在李翠花眼里，可能就是看不见他，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命根子。

“娘，你难道看不见，我也很难吗？”他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问了一句，到底还是心里意难平。

“你有什么难的，你们两口子都在城里工作，吃着供应粮，可怜你大哥，还天天顶着日头上工啊。”李翠花抹着眼泪说。

王经理忍不住皱眉，“柳婶，我说句公道话啊，我们的工作也不容易，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吃住都在车里，还有危险，不是你想的到时领工资就行啊。”

柳大山看出这个领导也是向着柳卫南的，咬着烟袋说道，“我们老了，干不了啥事了，现在就这么一个心愿，你就当是帮帮我们老两口。”

王经理忍不住看看柳卫南，他是不知道柳卫南过得这么难啊，这爹娘的偏向也太狠了，这眼里怕是没有柳卫南一家。

“爹，这个忙我帮不了，老四不是家里就一个孩子，你们可以送去找老四帮忙。”柳卫南看着柳大山说，他想知道涉及他最疼爱的老四和老大之间他怎么选择。

“那怎么行，老四两口子都上班，哪能照顾孩子。”李翠花尖声喊道。

“娘，我们两口子也都上班，没有空看孩子。”柳卫南平淡的说。

柳大山吸了口烟，看看柳卫南，说道，“老四媳妇怀了，而且老四家里也小，恐怕养不下孩子，你既然说你们两口子都上班，那就让你娘留下，住在你家帮你看孩子做饭。”

柳卫南青筋直跳，这主意打的，千里之外都能听见算盘声。

李翠花看看柳大山，柳大山低头抽烟，没有和她对上视线。

“对，我可以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忙工作就行。”李翠花咽了口唾沫说。

柳卫南扶额，“爹娘，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不了，家里确实是困难。”

柳大山环顾一下四周，这运输队的领导，明显是向着柳卫南的，看来不加大点压力，这一趟也是白来。

手臂戳了戳李翠花，李翠花抬眼看看老头子的眼色，立马拍着腿往地上一坐，嚎哭起来，“哎呦，不孝子啊，有出息了不要爹娘了啊，你这个白眼狼啊！”

王经理见状忙上前去扶，“柳婶，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我们有事好好商量嘛。”

李翠花坐在地上不起来，“这个不孝子啊，我不起来啊，他不管我和他爹啊，天打雷劈啊！”

王经理回头看着柳卫南，让他赶紧想办法，这要是被副经理那边听见了，可就麻烦了啊。

这么大个把柄，降职甚至是撤职都又可能的。

柳卫南恨透这孝道的压迫，明明从小到大他都是放养长大的，他承认，爹娘确实养过他，但是他给的回报并不少，已经多倍的归还了。

就因为他们是他的亲生爹娘，就想一辈子控制他，他只感觉厌烦，他们从未真心待过他，却总是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他。

“娘，你快去起来，你们这是想砸儿子饭碗吗？”柳卫南沉声道。

“你们不必逼我，大不了这份活我不干了，我回村务农，以后我也是土里刨食，爹娘也不必事事找我了。”

李翠花听见他这么说，回头看了看柳大山，她踟蹰着不敢说话，这万一他真的就不在运输队干了，那不是鸡飞蛋打。

柳大山看他态度坚决，也沉下了脸，默默抽烟没有说话。

王经理看气氛焦灼，打着哈哈道，“哪能就走到那一步呢，柳婶你先起来，我知道你们做父母的难处，我劝劝他。”

李翠花顺势被王经理扶起来坐在椅子上，王经理把柳卫南拉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