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绿色的灵魂精粹流淌下来，曾经湖泊般的灵魂精粹大部分已经被消耗干净了，只剩下了些许残留。

这大约一两万分量的灵魂，李修可以能吸收到身体中，进一步提升力量。

并且这种吸收就像约翰第一次使用灵魂精粹一样，是毫无副作用的，每个人都能享受的第一次福利。

然而，李修退后半步，没有接纳。

和已经转变为英灵、黄金树的灵魂力量不同，灵魂精粹中的这些灵魂还没有被污染。

一旦李修吸收掉灵魂精粹，这些可怜人就会坠入地狱，生生世世遭受折磨。

“今天下地狱的人，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约翰身躯忽然燃烧起冲天烈焰，在火焰中，他被烧成了焦炭、灰尘，直到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伴着夜风缓缓消失。

灵魂精粹在火焰中点点挥发，李修抬头看向夜空，隐约瞧见了一个个背影：

父母拉着孩子，年轻人搀扶老人，朋友搭着臂膀。

他们朝李修最后颔首致谢，走向星空，走向宁静的死亡。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十分钟才结束。

手中的长戟化为烈焰消失，恢复成湮灭魔方的初始形态。

结束了。

李修坐在地上，爆炎地狱的力量伴随愤怒，缓缓散去，只留下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

李修低着头，用力抿着嘴唇，地上出现一滴滴水滴。

此刻，他不是追杀约翰数百公里，就为了把约翰拦在国境线外，亲手打爆了敌人的特事局外勤干员，世界的第九位传奇英雄。

他只是一个才满二十岁，还在念大二，会开心会悲伤的年轻人。

不需要刻意回忆，与林依白相处的点点滴滴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心中。

她的笑容，她的犯傻，她的一腔热血，以及她直言不讳的心意。

直到此刻，李修才发现，这个总是会撑着下巴看他，总是傻乎乎的女孩，竟然早已烙印在了他的心中，占据着无需言说的位置。

忽然，脸上出现了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一只手，替他抹去眼泪。

熟悉的触感令李修心脏停了半拍，他抬起头，瞧见了悬在面前的，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团！

“李修！这是林依白的灵魂，快把她的身体带过来！”

说话的是罗伯特。

他自虚空中凝聚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存在。

最初罗伯特被妖王附身，随后他进入到妖王的躯体中，像是寄生体一样生存，最后又遭遇灵魂精粹提纯被约翰吞服。

一连串经历，罗伯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却也因祸得福，获得了妖王的心灵能力和约翰永恒长枪的虚无能力。

罗伯特太弱小了，所以，他能吸收的也是很小很小一部分，根本没办法用来当做进攻手段。

但用来保命足够了。

在被约翰吞噬后，他就缩在最角落，保证不被约翰当消耗品使用，后来林依白的灵魂被吸收进来后，罗伯特就把林依白的灵魂一并藏起来。

罗伯特在灵魂精粹中待过，亲身体会过灵魂被剥夺的感觉，可以说，就算是灵魂学、心灵感知系的专家都没有他专业。

罗伯特的感知中，灵魂在被剥离后，只要没有消散，是有一定几率放回到身躯中，实现复活的。

普通人肯定不行，可超凡者的精神意志坚韧，或许有这个机会。

李修怔怔望着眼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帮他擦去泪水的白色光球，触感冰凉，他却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温暖，他只想将眼前一刻永久保留……

“快点！”

罗伯特急迫大喊。

李修如梦初醒，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过于急迫，他差点摔倒。

他向过来的方向跑去，刚迈出一步，就瞧见魔法少女老六和雨宫未绪坐在一头召唤出来的魔法小驴背上。

小驴四条腿动的飞快，在地上留下一串残影。

李修迎上去，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林依白的身体，她轻的就像是羽毛，有种被风一吹就会飘走，放在地上就会融化的错觉。

李修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中，空中的白色光球飘入林依白的身躯中，尝试重新融合。

几秒后……

不行。

永恒长枪刺出的伤口还在，即便约翰已经死了，残存的力量依旧存在。

除非马上把林依白送到特事局医疗科，使用大型医疗设备祛除力量，修复伤口，否则她没办法重新活过来。

但是时间不够。

林依白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消散，最多十几秒，她就会像其他残魂一样，消失在星空中。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获得希望后再次破灭的希望。

李修静静抱着林依白，面如死灰，内心一片死寂。

象征着林依白的小光球出来，戳戳他的脸，摸摸他的头，摆弄身上的白光，弄出一张笑脸的模样。

林依白若隐若现的幻影出现，缓缓飘向空中。

笑着送我离开吧。

林依白传递过来一道声音。

李修挤出笑容，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林依白歪着脑袋欣赏，扑哧笑出来，她最后摸了摸李修的脸，随后随着感召静静飘向夜空，身体越来越淡。

就在她消失前，一道耀眼光芒自苍穹顶端落下！

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声线响彻天空：

“在我领域内，灵魂不会消散！”

“在我领域内，身躯能够自动修复！”

“在我领域内，生死界限变得模糊！”

空间变得扭曲，时间开始错乱，世界的规则被瞬间改写。

“诶？”

一脸安详等待上天堂的林依白愣在空中，紧接着，她感受到脚底一阵巨大的吸力。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吸入吸尘器的一缕灰尘，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旋转，林依白猛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还保持难看笑容的李修。

林依白伸出手，浅浅戳了戳李修的嘴角说：“刚才我就想说，你笑的好傻。”

李修怔怔坐在那，像是真的傻了一样。

林依白张开双臂，虚弱却元气满满的说：“我回来啦！”

李修猛地把她抱住，感受怀中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他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把脸埋在林依白肩膀上，藏匿掉落的泪水，略微哽咽的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