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李修尚未砸破大门。

雅典娜站在即将破碎的虚无黑暗中，听完了苏小雅的计划，以她生存了数千年的寿命，也是第一次听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激进计划。

“……你疯了！比起终焉之女，比起宙斯，你才是更为可怕的疯子！”

一直以来如同机械人的雅典娜，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苏小雅双手抱怀，轻声说：“我必须这么做，无论是李修吸收掉力量宝珠，还是他拿着力量宝珠，以此来威胁宙斯不敢轻易降临，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会成为一阶，进入到那扇我也看不透的大门背后，永生永世自现实世界中剥离。我会失去他……我无法接受。”

“所以，你就选择把世界中的所有人放在天平上，作为筹码？”

“如果没有李修，他们的命运本就如此，况且，他们——”

苏小雅抬起头，视线平静、淡漠又无比坚决的扔出四个字：

“与我何干？”

“好，他们与你无关，那你呢？”

雅典娜走过来，作为上古女神，她的身高达到了近一米九，抛开机械结构，光是从身体比例来说是绝对的完美。

她俯视着一步之外的苏小雅：“别忘了我的权柄，我能感受到，你正在被思维吞噬，继续这样高强度的使用你那可怕的能力，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永恒的被困在思维囚笼当中。”

雅典娜眯起眼，机械手臂伴随咔哒咔哒声抬起，轻轻点着苏小雅的额头：

“这是无法通过死亡解决的痛楚，当你陷入永恒思维囚牢的那一刻，即便我在同时射出一颗子弹。

从子弹洞穿大脑，脑细胞坏死，到死亡降临，最终思维完全停滞，这短暂的刹那，对你来说也会是数万年的孤独与囚禁。”

苏小雅微微仰起头，瞥了眼雅典娜落在额头的手指，再次扔出四个字：“与你何干？”

雅典娜神态恢复平静，内心却无比的复杂。

对于智者来说，最为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对方的决策具有极大的风险，却也要捏着鼻子承认，她提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看似稳妥的让李修先一步吸收，或保管力量宝珠的办法，在苏小雅提出几种未知的可能后，就变得不再保险。

这不是智慧上的差距，只说智慧、智商的话，身为女神的雅典娜天生就要比苏小雅更强。

这是情报上的信息差。

雅典娜妥协了，明明只要抬手就能杀死苏小雅，可太过于理智的她，无法作出这个动作，甚至从现在这一刻起，她要保护苏小雅能够活下去，避免苏小雅的计划执行到一半就被打断。

咚——

外面传来了敲击声。

“李修快要进来了。”雅典娜说。

苏小雅说：“我要走了，我来过的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计划的关键。”

“好。”

雅典娜望着敲击声传来的方向，沉寂了千年的好奇心下，还是忍不住询问：“李修……他究竟有多大的魔力，为什么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是因为他的强大吗？”

“强大？当然不是。”

苏小雅露出微笑，这是与雅典娜交流时，那种表示冷静、理智、友好的微笑截然不同的笑容——更纯粹，也更美好。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把心如死灰的我带回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块草莓蛋糕吧。”

“什么？”

以雅典娜的智慧都无法了解苏小雅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苏小雅摆摆手，转身离开。

雅典娜的回忆戛然而止，空间的崩坏已经蔓延到了这片虚无的黑暗当中，大量的时空爆炸蔓延过来。

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不是因为即将死亡的悲伤，而是放下担子的轻松。

“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本体、李修、苏小雅，那么……”

雅典娜吃力的抬起手，像是捏住了一根无形的灯泡开关线，轻轻向下一拉。

“再见。”

智慧泉水·诅咒之地，毁灭。

……

“咳咳！”

高斯捂着嘴，松开手时，掌心内已经一片血迹，他随手抹在一棵树上，缓慢的走向丛林深处的庄园。

他已经没有继续施展传送法阵的力量了，仅仅是保持意识清醒这件事，就已经耗尽了高斯全部的体力。

一路上，高斯多次摔倒。

最开始，他马上就会爬起来。

到后面，要经过十几秒、五六分钟才能起来。

而现在……他不能继续倒下。

高斯清楚，他下一次摔倒，就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

潘多拉魔盒内的糖果，这件禁忌物品对身体和灵魂的伤害程度太大了，根本不是高斯一个四阶的超凡者能够承受的。

高斯的生命正在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他必须在倒下前，把手中的力量宝珠交给宙斯。

这是交易。

只有这样，宙斯才不会打伊丽莎白的主意。

三年前，还是王权教派成员的高斯，因为能力，加上自身天赋，在数学领域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

数学，是上帝书写宇宙的文字。

掌握数学的力量，就能极大限度的挖掘符文法阵的力量。

王权教派是当世对符文法阵研究最为深入的组织，自然是全力培养高斯。

如果一切顺利，以高斯获得的资源、天赋以及心性，他极有可能在十几年后成为新一任的教皇，在北欧超凡领域拥有无上的权力。

高斯对权力并不感兴趣，他只想每日研究数学，研究结束后，每天和伊丽莎白一起吃上一顿晚餐，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就在这时，宙斯以投影的方式，偷偷来到了现世。

因为本体无法来到现世，他以种种手段在现实中留下了子嗣，如今到了收割果实的时刻。

根据血脉之间的联系，宙斯投影找到了正在训练场练习格斗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没有觉醒血脉之力，来的也只是宙斯的投影，所以，他并不知道伊丽莎白的“真名”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伊丽莎白的真名是“初始”就不可能放过她——宙斯只知道，伊丽莎白是他的孩子。

就在宙斯投影想要接近伊丽莎白，想要帮她觉醒血脉的力量时，一道攻击自背后出现。

宙斯投影转身接住。

是一根粉笔。

站在他面前的，是尚且容貌稚嫩的高斯。

“你能看到我？”宙斯投影提起了兴趣。

他现在的状态，寻常三阶以下超凡者根本不可能看到他，宙斯投影感知粉笔上的力场残影，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你的力量……很有趣。”

高斯感受对方传递过来的可怕力量波动。

即便是在王权教派总部，他也知道，在对方面前，无论是自己还是伊丽莎白都不可能在救援赶来前活下来。

“别动她，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冲你来？”

宙斯投影笑了起来：“我需要有人帮我在人间中处理事情。”

高斯透过窗户，看到了正在训练场专心练剑的伊丽莎白，他摘下了代表了教授首席研究员的戒指。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不不不，这可不够。”

宙斯投影低头瞥了眼那枚戒指：“投靠新的主人时，要拿着上一任主人的头颅，这样，才有说服力。”